韩青云把那张纸递给林岚,“三哥给你的情书。”
林岚看他笑滋滋的,立刻就知道开玩笑呢,“瞎说,你三哥打死都写不出情书来。”
她接过来看看,上面说拿钱买砖瓦。
她惊讶道:“买到砖瓦了?”
韩青云:“嗯哪,要不说我三哥呢,没办不成的事儿。”
林岚问得多少钱。
韩青云:“一块砖至少两分五,也可能三分,一次拉不了那么多,怎么也得分几次,不用一下子交钱的。”
林岚算了算,砖两三分,瓦片筒瓦更贵,很可能是六分到一毛,这么一算韩青松带回来的转业费差不多就要花进去。
不过这么多砖,自己家怕是用不完吧。
这时候有钱买不到东西,如果有机会多买自然要买回来。
买回来哪怕转手卖出去也好啊。
一块砖不要条子,直接三分五或者四分钱妥妥有人来买。
她拿了三百块钱给韩青云,又在条子上写了个三百托他带回去。
韩青云道:“嫂子,你这字写得不孬啊。”
“那是,可别瞧不起你嫂子!”林岚故作泼辣状,“咱可是文武双全!”
韩青云暗暗咋舌林岚真是换了个人似的,这会儿眼睛不眨的就把三百块拿出来。
三百块啊,就他家也不是轻松拿出来的。
韩青云把钱和条子用手帕包好装在贴身口袋里,然后去大队借车,再叫几个青年一起帮忙。
他倒是想去叫韩大哥和韩二哥,不过又怕刺激了老太太,便去找自己家的兄弟和叔伯兄弟。
他们听说是给韩青松帮忙,不少人都凑过来打听。
“青云,青松这要盖砖瓦房啊?这么高调啊!”有些青年羡慕又嫉妒,人家真是厉害。
早知道当年他也去当兵,说不定这会儿也能盖大砖瓦房呢。
韩青云道:“这有啥好低调的,能盖砖瓦房谁还糊泥房子,年年修,下大雨就提心吊胆的。”
“那不是当局长嘛,不得低调点?要人家知道还以为是当局者得了多少好处呢。”有人嘀咕。
“你快拉倒吧啊,三哥这才去当局长,又不是当了多少年让人说这闲话。人家那是当兵攒下的家当。谁眼红谁去当兵卖命啊!”
那些人就不说酸话了,嘻嘻哈哈地说这是佩服青松呢。
“哎呀,我家那堂屋后窗塌了一块,要是有砖瓦修补修补就好了。”
有人也打韩青松的主意,就想他拉回来以后,他们也借点砖使使。
也有人想走走关系,让韩青松帮忙去给弄个批条自己出钱买。
韩青云听话听音,立刻就知道什么意思,“我可说头里啊,你们别去烦青松哥。他才去公社上班呢,自己还没站稳,哪里有精力管别人啊。你们要是想买,还是先找支书去排队批条子吧。”
“看你说的,我们哪里能那么不懂事啊。”他们都抢着要去给韩青松帮忙,想着套套关系。
韩青云却不点他们,专门点了几个老实巴交话不多的男人,那些活儿不多干,嘴却特能叭叭的一个不要。
等他带着人去大队借骡车,其他人就免不得要说酸话。
“看他们得瑟的吧,去拉个砖跟什么好事儿一样。”
“人家巴结上局长了,能一样吗?”
他们也想巴结,却没机会,毕竟韩青松人狠话不多,没机会接近。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让婆娘去跟林岚套近乎。
可那婆娘更厉害,比韩青松还吓人,韩青松虽然人狠,却还讲道理。那婆娘根本不讲道理,一不高兴就撒泼骂人,惹不起。
不过还是有人不怕泼妇骂,愿意找机会接近林岚,想着套套近乎,以后办事或者托人情买点东西也好啊。
林岚正在家里缝棉衣,这时候三个妇女结伴而来。
其中一个容长脸,笑眯眯,是韩青松叔伯大爷家的嫂子,姓臧,以前对林岚那是敬而远之的。
另外俩媳妇儿也是本家没出五服的妯娌,以前全看林岚的笑话呢,这会儿羡慕嫉妒人家男人有出息,都想沾点光,就上门来结交。
说实话,以前不看原主笑话的人少。
林岚倒是没给她们甩脸色。
“大旺娘,你这是缝棉衣呢?怎么不找我们一起啊?大家一起缝,互相帮帮,缝得又快又好。”
另外俩妯娌也附和:“是呢,咱大嫂子针线活可好了。”
“哎呀,这是要缝花棉袄啊?这块布真鲜亮!”臧嫂子摸着林岚买的那块三色格子布说。
林岚:……你们就别装模作样了,就那么一块普通土布,也不是公社扯的花布,有什么好惊讶的。
也难为三个妇女对着一块普通的提花土布在那里夸,然后又夸林岚的针线活。
最年轻那个新媳妇,苹果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着很俏皮,名叫李苹果。
她摸着一旁的被子夸道:“你看俺嫂子,人家这手艺,针脚缝得真俊,齐整的。”
林岚:“……那是他爹缝的。”
三个妇女:……
李苹果立刻不好意思,又赶紧夸:“你看嫂子缝的这棉袄也很好的,比我们好多了。”
她伸手把林岚给大旺缝的棉裤抻开,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大针脚。
三个妇女:……
臧嫂子瞪了李苹果一眼,李苹果都要哭了,她也没想到是这样啊,回回拍马屁拍秃噜了。
林岚倒是面不改色,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哪里怕这点。
“嫂子们,你们今天这么空啊?”
“这不是想来和你一起做针线活儿嘛。”臧嫂子笑道:“以后你有针线活儿,不要自己干了,跟嫂子们说一声。”
李苹果立刻道:“嫂子,你这个棉袄给我,我帮你缝吧。这个格子真好,你穿着好看,我给你缝。”
林岚:“……这是给麦穗的。”
小丫头的棉袄,难道跟她一样大?
李苹果:……!
“哈哈,嫂子,我看差了,以为你的呢。”
林岚也不让她难堪,“这不是怕她长身体,特意做大点嘛。”
臧嫂子道:“你二嫂子做鞋可好了,你是不是要做棉鞋?让她帮你做。”
曹二嫂一直没咋说话,听了这话,朝着林岚笑了笑,“天凉了,冬天肯定得缝棉鞋,我自己也要做,给你一起做两双吧。”
林岚笑道:“那可多谢。”
三人松了口气,能让她们帮忙就好。
林岚继续道:“以后嫂子们做鞋子,招呼我一声,我去学学。”
让人家做还是免了,欠多大人情,尤其她一直觉得手工活儿又累又珍贵,花钱买三双不顶手工做一双,更不肯随便要。
三人说行的,下一次叫她。
林岚就把家里那些布头拿出来,笑道:“嫂子谁要是打袼褙,就把这些布头拿去吧。”
本来她还想发挥一下自己的创造性,缝个水田风格的包什么的,结果发现太难为自己了。
还是攒布票花钱去买省事。
李苹果笑道:“二嫂子要打袼褙呢,让她拿去用吧。”
曹二嫂就道:“中,等打了袼褙,我帮你绞几双鞋垫,到时候你纳鞋底。”
千层底要用麻绳纳鞋底,鞋底要好几层,纳鞋底的时候非常费劲。
但是那鞋穿起来非常舒服。
“好的,那可多谢二嫂了。”林岚笑了笑。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达成目的,也不多呆,免得惹林岚厌烦。她们盘算着,以后有事没事多过来走动走动,把关系捡起来。
她们还没走呢,又来了一波妇女,也是借着缝棉袄做鞋子来的,还有说要编筐子、编席的。
林岚听见筐子就想起回娘家的事儿,寻思一下,是不是得找时间回趟娘家。
家里筐子不缺,但是得买两张新的篾席。
当地用的是高粱蔑席。
高粱秸放在河里跑一宿,捞起来破开,把瓤刮掉,再把蔑用磙子压软和,之后就可以用来编席。
这种席自然比不上南方的竹席,但是篾席取材方便便宜,当地老百姓都是用这种。
一般农闲或者冬天的时候,男人们都会集中时间编席,多数都是给队里编席挣工分。
社员们可以从队里买,也可以自己家攒了高粱秸编席自己用。
林岚分家后也没分到席,家里这两张席是破席,已经不堪再用。
她也想买两张新的。
她爹也会编席,不过这个季节还没开始,估计得冬天,所以回娘家也买不到,不如就从村里买。
编筐子她没兴趣,只问了编席的那个妇女,“能不能按着炕订制?你看我家炕,一大一小,常用尺寸不行。”
那媳妇儿笑道:“当然行,反正都是篾子编起来的嘛。”
林岚就定了两张。
有人少不得要泛酸,“大旺娘,不是要盖房子嘛,怎么还订席子?你就不怕大小不行?”
林岚道:“怎么会不行?到时候新房要大一些,也没报纸糊墙,到时候直接用席子钉在墙上,干净好看,美得很。”
几个妇女被她那豪放的语气给酸着呢,一张席不便宜,谁家不是攒上一年才能买张新席子,哪里像她那样就用几个月,不合适了直接上墙?
她们认定林岚是显摆呢,现在男人当了局长,她又有钱,还不得使劲显摆?
哼!
林岚看她们脸色都变了,还有点纳闷呢,难道席子上墙不行?她们这是怪她不尊重别人的劳动?
对林岚来说,那么一千两千块钱,就算对别人来说是巨款,她自己也没有炫耀的心理,也只是觉得就那么两千块钱而已。
不过她又不傻,自然能听出人家说酸话来,对她不友善的,她自然不爱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