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夹道,铺了一条苍翠的路,不远处几栋红色的屋顶,掩映在郁葱的枝桠间。初夏的日光不算浓,落在半墙的爬山虎上。围墙布满蔷薇,瀑布一般洒到地上,往前的路由各色花草接受,延伸到雕花铁门前。
白锦禾下车后,仿佛置身于另一处截然不同的时代,这一瞬间,他才明白倪山岚所说的“身临其境”是何种含义。
对方直接向他呈现出剧本中的世界,还有什么比设身处地更为直观的感受吗?
白锦禾心头微动,觉得交这样一个朋友,实在是值了!
这是一栋三层带塔楼的欧式建筑,临海背山,晴好时登上塔楼便能一举观沧海。楼下的花园里种着梧桐,浓夏时不觉闷躁,只剩惬意。
这时正是上午十点,日光从彩绘窗中映下,地面上投着斑驳色彩。白锦禾只身入内,恍惚觉得踩入另一片陆离的时空,倪山岚正在前面领路,他半侧着身,似乎怕后面的人走丢了似的,在楼梯平台处停下来等一等。
他的背后开了一扇窗,旁边挂着一幅油画,倪山岚后背笔挺,眼神深邃,白锦禾突然觉得,戏中的人活了起来。
“这个大喇叭花是什么?”白锦禾站在留声机旁,正在喇叭口处探头探脑。
“这是留声机。”倪山岚去隔间的书房,取来黑胶唱盘,放置好后,他把白锦禾拉到一旁,这才放下唱针。
唱盘年代久远,声音刚流出时,带着稍许的沙质,很快流转成靡柔的呢喃小调。
阳台的门窗正开着,海风吹起半拉的窗帘,俩人坐在沙发上,正听着曲子里柔缓地唱着:“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这一曲一调,唱得白锦禾的心都软了,他轻轻地阖上眼,手指有一拍没一拍地敲着椅背。
倪山岚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直到一声电话铃将他惊起,他下意识地一把将电话拿起,生怕将对方惊动起来。
“怎么了?”白锦禾舒适地捏了捏脖子,起身道,“刚才太放松,居然睡着了。”
倪山岚掐断电话,“没什么,工作上的事。”
被挂断的二哥只好发去过微信:“我已经在楼下了。”
“……”倪山岚道,“二哥来了。”
白锦禾顿时把后脚跟并住,腰身一下直起来,“这么快?我这就下楼,我叫他什么好?叫元舒的话太不礼貌了,我……”
“跟着小星星叫二哥就行。”元舒走上楼,伸出手笑道,“之前一直听他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白锦禾在来之前,特意上网搜了对方的资料和照片,当时便惊艳了一把,没想到这人竟然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几分,他忙上前握手,又多看几眼,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这哥俩怎么长的不太一样?倪山岚长得飒爽硬朗,和眼前的人压根不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我下午还有点事,要早些赶回去。”元舒顺势揽着对方的肩膀,一面将人带向书房,一面回头向倪山岚道,“我们先开始上课,你去忙工作吧。”
倪山岚留在后方,犹豫地点头,眼神一直将人送到书房的门关上。
“来到这里还适应吗?”元舒问,“剧本看了吗?”
白锦禾只当对方说来平城的事,点了点头,“挺适应的,昨晚刚看过剧本,不过来这里之后很快能找到感觉。”
“难道他能长出来这个心思。”元舒说,“我先帮你把剧本上的内容梳理出来,再对对台词,找找感觉。”
“行,我去再拿一份剧本过来。”
“不用,我都记住了。”元舒笑着说,“你的台词我也帮你理了出来,咱们试着脱稿来一遍。”
死记硬背一整晚的白锦禾差点没回过神,脱口问道,“二哥,你什么时候看的剧本?”
“来的路上翻了一遍。”
白锦禾:这是什么神仙!
等轮过一遍台词之后,白锦禾脱水地瘫在椅子上,他面前这位根本不是人类,对方不仅记忆碾压众人,刚开口吐字便瞬间入戏,连带着他也顺利进入到陌生的年代,毫无滞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