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什么?”白锦禾有点受宠若惊,他区区一介凡人,着实当不起神仙的一声感谢。
“昨天的事。”
倪山岚居高临下,附身垂眸看向白锦禾,与先前佯装的可怜模样不同。从昨天开始,这个人的面部表情突然鲜活丰富起来。眉眼无时无刻不在翻飞逗弄,似乎一眨眼便将倾诉了一个故事。
他定定地看着对方,眉头渐渐蹙起,将“白锦禾”三个字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倪山岚觉察到内心一闪而逝的慌乱,对方的面部活动完全超出了自己以往的认知,他无法将这人的表情与他所熟悉的含义对应起来。
受过战场洗礼的白小将军,此时也被盯得发毛。他禁不住用手撑着床,往后腾挪一点,支着脖子,像猫似的警惕地回瞪对方。
“你想离婚?”倪山岚将昨日的事回顾一遍,又将对方的神情复刻下来,仍然搜寻不到解读的内容后,只能按以往对方的行为,猜测着说,“还有一年,做好你该做的事。”
“一年之后,各不相干。”
本想为原身道歉的白小将军,见对方一脸嫌烦,心底不太舒服,抿了几下唇,从鼻子里哼出几道气,“你要是烦我就直说,我尽量少在你面前出现就是了,不用拿一年来说事,该做什么不该该什么,我心中有数。”
倪山岚将眼神黏着在白锦禾生动的脸上,沉着脸半响不语,在对方即将沉不住气的时候,突然道,“不用。”
他看不透这人的表情,但却不讨厌,甚至……有些难言的趣味。
接着,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二助在外面等候多时,见人从总套出来,竟感觉倪总身上多了几分人气,便鼓起胆子,多问一句私事,“倪总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吗?”
将领口松了几分的倪山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想留你就留下。”
二助一听,一口气不敢多喘,迈起小腿跟了上去,不成想前面的人忽然收住脚,问道:“昨天弹彩弹的人呢?”
“还在酒店。”二助脑中警铃大作,“但是我跟导演打过招呼,昨晚剧组就跟朱卫解约了,只不过雨下得厉害,让他住一晚,今天他就走。”
倪山岚这才微不可察地点头,脚步轻松地走了出去。
因下雨与探班,倪山岚的行程更加紧凑,去机场的路上便一直办公。
笔记本的屏幕散着光,一行字在名为“背诵集合”的文档里徐徐打出——
[下次遇见白锦禾时,要问他的话:“为什么昨天和今日的表现,与以往不同?”而不是:“你想离婚?”]
*
被人丢在总套的白小将军,心烦意乱,气得抬手锤床,愤恨道:“这名神仙什么臭脾气,等一年之后,谁稀罕走你的阳关道!”
他锤完床,肚子叫了一声,白锦禾只好从床上爬下来,一面寻着记忆中的做法去洗漱,一面喃喃自语:“这都做了神仙了,怎么还要吃饭?难道我穷得连颗辟谷丹都没有?”
想到这里,前生一度靠卖艺唱戏养活一家老小的小将军,又委实心酸一把。命里带的穷,就连当了神仙都摆脱不了。
他浑身一滞,难不成,自己是一名穷神?
白锦禾看着镜子中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由不得长叹一声。这幅面相,好看有什么用?不如富贵来的实在。
如今仙界看似和平,无妖魔鬼怪出没,用不上他这位法术低微的小将军。不知在仙界能不能重操老本行,当一回戏子发家致富再就业?他别的不求,只希望戏子这个行当,在仙界能不受别人的白眼。
他又捏了捏挂不住肌肉的胳膊,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把这幅骨架子操练起来才行,不然像昨日一般,让人搂进怀中,连挣扎的力气都无。
洗漱过后,走到卧室时忽然听到“叮咚”一声脆响。白锦禾迅速捕捉到声音来源,一阵眼刀扫过去,见到床头柜上的黑薄砖头蓦地亮了起来。
不等他走过去,又见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白锦禾拿起手机,胡按一通之后,觉得没什么可玩之处,随手又扔回床上。
《荒野求生》拍摄之后,几位嘉宾都要打道回府,他刚出门,随着人流往楼下走时,转眼被拥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