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继续陪男人睡觉,用身体取悦他们,以换取更好的生活。任何人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服务。这和以前完全没有两样。每次想起迪尔就觉得非常好笑,他转了一圈儿,抗争了一圈儿,又回到了原点。可是你看,这就是生活。
他看到威廉和奥雷走进来。
虽然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儿,但迪尔知道不是。对于那种关系这里没人比他更专业,这两个人是种难得纯洁的关系——他们是朋友。而对于难以控制欲望的男性,迪尔不确定他们钢丝上的舞蹈可以跳多久。
那会儿他们正在大声争论着什么,威廉正在用手比划着,他隐约听到他说着“警察”和“规则”以及“理论上”之类的单词,他的金发长长了不少,围绕着他的总是一种充满阳光的氛围,和这监狱整体上畸形的气氛格格不入。
迪尔不确定是否希望威廉看到他。但他还是看到了他。他的眼神在看到他的一瞬变得冷硬,然后立刻转开——迪尔知道威廉非常讨厌他,当然他是有理由的,自己是位肮脏的男妓。虽然他不知道威廉干了什么,但从他的态度可以看出,想必他曾有着正常温暖的生活。他当然会讨厌自己这样的人。虽然迪尔总觉得威廉对他的态度于其说是蔑视,不如说是憎恨。他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
这时已经入坐的德雷尔高声向奥雷打着招呼,后者走到他身边坐下。警察们严阵以待,电影快开始了。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争端。
迪尔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像是怕惊起一点尘土,他在威廉旁边坐了下来。他动作的确轻的一粒尘都掀不起来,可是足以惊动威廉。他猛地站起身,向奥雷道,“我们换位子。”
奥雷奋力把他拉下来,小声说,“我得照顾德雷尔,他在生病!你将就点!”
“那我坐到别处去——”
奥雷用力按着他肩膀,“别孩子气了,威廉,随便换位子长官会问的,快点坐下。”
后者忿忿地坐在那里,眼睛盯着银幕,连眼角都不屑于瞟迪尔一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早时他看到迪尔起身就走。可后者似乎并不太在意这样的待遇,他很沉默,但他似乎很想坐在他旁边。
在迪尔更年轻时他曾想赚一点钱,然后找个可靠的男人过一辈子。虽然在寻觅了那久后,他深知男人没有可靠这个概念。直到他碰到威廉。
也许只有曾经经历过最糟糕事情的人才能发现那个人的眼神有多么温柔,有时迪尔会很诗意地想那像一潭四月的湖水,有如此多的温暖和幸福藏在里头,那构成了他正直高贵的人格,他的人生是他所不能想象的幸福。那是一种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所以他自虐地跟着他,虽然他永远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但他真的只想呆在那里。你看,现在他已经放弃曾经的傻愿望了,他对威廉并没有任何不良企图。他只是想看看他的眼睛,感觉他的气息,那会让他心灵平静。如果我本就是一颗腐烂的果子,至少呆在他身边时,会让我的表皮感觉到短暂的温暖,他这么想。
不过电影开始后威廉显然忘了他的存在。在屏幕上播放关于动物试验的情节时,看着那些长瘤的兔子或脑部被植入电极的猫,威廉小声说,“我现在有点儿理解那些天天闹事的动物保护协会家伙的想法了。”
德雷尔说,“一群伪君子。”——他数落别人不是时的声音并不小,至少足以让威廉和一整排的人听到。而且显然没有停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