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是幽缓深长的,仿佛情意也深长,大家唱着唱着,就看向了老姜和孔老师,把他俩得怪不好意思——当年老姜对孔老师求婚时,唱的正是这首歌。
曲终,余音还在琴弦上颤着,龚教便指着远处天边,惊喜道:“托林教授的福,这是把月亮给唱出来了!”
暮色施在天幕上,日头才下山,余霞未尽,但圆月耐不住似的悄然而出,颜色是稍淡的,浮在灰蓝色的天上。
林教授把陆月浓带去说话了,留了个眼神给龚教,龚教会意,拉过江倚槐:“林教授去忙了,来,小江,我们把吉他收了!”
江倚槐拾起吉他,和龚教走到一旁去了。
剩下老姜和孔老师面红耳赤。
江倚槐坐在凳子上,一时人散开了有些无聊,便拿着吉他,弹拨了几声。
龚教看他:“小江你也会弹?”
江倚槐点头:“高中学过一段时间,很久没摸过了,比起林教授,就是真雕虫小技了。”
龚教毫不介意:“没关系,你只管弹。”
话虽这么说,江倚槐倒也没什么好弹的,他不是林教授,之前没记谱也没准备,又生疏挺久了,怕没有手感。只是他抱着吉他,总有些怀念。
按在琴弦上的手指犹豫许久,终于拨动第一个音节。
龚教分辨了一会儿,听出来了,这旋律简单,家喻户晓,小朋友也知道,《小星星》嘛。
只是琴音淳厚,低沉回荡,不似原曲那般自然明快,因江倚槐刻意放缓了节奏,又在细节处稍加改编,乍听时更像是一支民谣。听久了,便觉得像是有一个故事藏在里面,随着琴音的流泻娓娓道来。
林地空阔安静,琴音四下流动。所有人都看过来,连陆月浓都听得怔然。
曲罢,还传来一声老姜的喝彩。
孔老师则目光闪闪:“这是……微博上那个视频里的曲子吗?”
江倚槐一愣,问:“什么视频?”
孔老师惊讶:“哎呀,你不知道吗?”边说着,边拿出手机,网不是很好,隔很久才闪出一个页面,视频却无论如何都加载不出来了。
江倚槐只看微博上的文案,就晓得是什么了,继而有点尴尬:“呃,这谁把我黑历史翻出来了?”说完,偷偷看了眼陆月浓的方向,但陆月浓似乎正专心于谈话中,没有向这边分神。
“这哪是黑历史呀?”孔老师眨眨眼,“转发量都炸啦!今天早上我首页有很多老师也在转,热度很高的。”
江倚槐心道:怪不得唐跞说什么居高不下,原来是这样,他怎么不说清楚呢。
龚教不追星,自然不会看到这个,但他觉得曲子虽平凡,弹得却是别出心裁:“我不太懂就觉得挺不错,哈哈。”
“嗯,不错,”孔老师又说,“不过回忆起来,和视频里也有点不太一样。”
江倚槐才摸摸头,怪不好意思地说:“很久没碰琴了,所以弹得慢了点,可能还有点改编。”
不久入了夜,星稀无云。
散立在远近山中的亭台楼阁,孑然空落,朱漆画梁映着皓皓圆月,如闺子梳妆,对镜独照,落寞且美。
风来时,摇得林影幢幢,交织在明亮的野营灯前。
凑在望远镜前的老姜被风一扑,狠狠打了个喷嚏,险些把望远镜撞翻,林教授从帐篷里扔出一件加绒外套:“老姜,把那马甲脱了吧,晚上肯定得穿这个,我借你!”
孔老师坐在小凳子上,轻轻推老姜:“是啊,你去先把衣服换了,这里我帮你瞧一会儿。”
经这番话提醒,龚教也觉得有些冷,他站起身,打算回去拿件衣服穿,回身时望见陆月浓一人坐在帐篷口的小凳子上抬头望月亮。他摸了一把自己光秃秃的脑门,认为这样不大好,于是裹上外套,往陆月浓那顶帐子走。
“陆老师啊,怎么坐这儿不动,”路上横了几块白天拿来压帐的石头,龚教勉强舒展自己僵硬的躯体,蹦跳着越过了,他反手指着孔老师那头,问,“要不要去那儿看看?”
先前林教授调望远镜的时候,他陪着看了会儿,现在没道理把专业的晾在一旁,自己却继续占着,陆月浓谦让道:“你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