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到了五月中旬, 十六号当天, 曲燎原参加了在北京林业大学举办的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北京赛区决赛,并且代表公安大学拿到了特等奖。
前脚刚颁完奖, 后脚他就飞奔去机场,宋野就是今天回来!
航班是晚上七点半前落地, 曲燎原到机场的时候还不到七点。
他是从比赛现场直接过来的,还穿了警用制服, 浅蓝色的短袖衬衣,上地铁的时候把肩章和学号牌摘了,胸口绣着的警徽却是没办法, 只好一路上尽量躲着旁人的视线, 不想被人注意到。
进机场做防爆检测的时候,安检人员看他奇怪,对讲叫了警员过来,执勤民警问曲燎原要了证件,了解他身份后, 对方恰好是公大大四的师兄,分到了机场分局实习,今天被派出来在航站楼执勤,师兄架子一下出来了,当场呵斥曲燎原:“大周末还穿着制服乱跑?你们中队长是哪个?”
曲燎原说:“09级治安一区队,张罗。”
那师兄马上一脸同情,挥手道:“快进去接人吧,别太张扬。”
曲燎原到接机口去看了看信息,宋野的航班正点没延误,还有二十分钟到。
他就先去洗手间洗了洗脸,还把两只耳朵也洗了洗,再把衬衣扣子系好,扎着衬衣的皮带也重新正了正。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怎么,好像都没有平时帅。他比冬天要黑,长高了一点,现在有一米八二还多几毫米,肩膀似乎也比以前要宽了些,在学校里每天照镜子都觉得自己真帅,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帅?
那种小别后重聚的紧张和羞涩感又来了。
这次又是几个月没见面,宋野会有什么变化吗?前天晚上有视频过,看起来宋野好像是瘦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期末复习太累了。等下他可以带宋野去吃好吃的,今天他来请客,他的奖学金还有剩余。宋野喜欢吃什么?涮羊肉好不好?两个人没意思,也划不来。要不就烤鸭?全聚德太贵,去便宜坊行了。说起来宋野以前还诓过他,说便宜坊就是很便宜的意思,便宜个鬼,宋野那张嘴。
宋野在从停机坪过来的接驳车上开了手机,想问问曲燎原竞赛结束了没,刚连上信号,短信就叮叮叮地连着进来好几条。
【比赛结束了,我马上去机场接你】
【上公交了!】
【我忘了带件衣服换,还穿着制服,太恐怖了】
【忘了说,竞赛拿了特等奖,有证书,北京市市级荣誉,考研!出国!统统不加分,哈哈哈哈】
【上机场大巴了,有点困,我眯一下】
【我到机场了,你还在天上】
【汪汪汪,你的小狗在接机口等你】
深圳飞北京是全年热门航线,接驳车上的乘客很多,人挤人沙丁鱼罐头一样,宋野拖着登机箱,背了一个电脑包,白T外面套了件工科男标配格子衬衫,没系扣子,但他肩臂的线条把格子衬衫也变得时尚了很多。
这几个月,他按去年的计划,去上了专业课程,没像预计中一样去学散打,一是因为学校附近没有很好的散打教学班,另一个是无基础学散打的确是很容易受伤,除非真的热爱散打运动,否则没那个必要。
他了解了几个类似的课程后,最后选了一项很冷门的综合格斗术,已经上了两个多月的课。他一直是稍微一锻炼马上就能看出来的那种体格,别人练几年也未必比得上他练几个月对身材的健美效果。
他又是个长相英俊的男生,个子还高,这样鹤立鸡群地站在接驳车的人群中间,十分引人瞩目。
此刻他微低着头,反反复复地看那几条短信。人类的语言系统在某个时刻会突然变得卡顿甚至死机,他现在就是,完全想不出可以用什么样的句子去回复曲燎原。
曲燎原总是说不出动听的话,又总是说太动听的话。
旁边隔着几个人,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被她爸爸抱着,小孩子坐几个小时飞机很辛苦了,一脸不情愿不高兴地撒娇抱怨:“好挤啊,我这辈子也不想再坐这个车了,我现在就想下去,马上就要下去。”
她爸爸哄了半天,最后说:“你都是五岁的大孩子了,不要再闹了。”
小朋友突然指着宋野,大声说:“那个大哥哥都被你们挤哭了,我连说说都不行吗。”
旁边几个人都扭头看宋野,表情各异。
宋野一脸淡定地把泪擦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接驳车到航站楼,他一下车,脚下就像踩了风火轮,飞也似的走了。
他没有托运行李,只有随身电脑包和登机箱,腿长走得还快,成了这班飞机第一个出来的乘客。
曲燎原站在围栏外等待,习惯性地站了个标准军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