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撒失忆让贺崇忧心忡忡,陈术却不理解:“这不是好事吗?对你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贺崇说:“你是局外人。”
甚至连贺崇都没想到,他原以为这些谎言能保护方以撒,没想到却是伤害方以撒最深的利刃。
他不敢再试第二次,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可是他也不敢去看方以撒,每天,只有远远地看到陪护推着方以撒在花园里散步。
陪护说:“以撒真是好乖的男孩子,每次问我他是谁,他怎么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反而安慰我,说他不问了。”
贺崇问:“他现在什么都不问了吗?”
陪护说;“都不问了,不过昨天您的秘书把他的志愿表拿来,让他填报了学校。”
贺崇说:“嗯,我知道这事。”
他昨天就已经看过方以撒的志愿表,方以撒是重点大学的分数,却选择了一所普通大学的车辆工程专业——
那个学校,是离于嬷嬷的老家最近的一所大学。
所有人都认为方以撒真的失忆了。
除了贺崇。
他们在花园偶遇过一次,第一眼对视,贺崇就明白了,方以撒是骗人的。
这个小骗子!
贺崇担心了好些天,这下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当他再一次抬头,方以撒那个充满祈求的眼神,让他心里刀割一般的疼。
贺崇把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捏着拳头和方以撒擦肩而过。
明明在同一家医院,他们却是陌生人,这种感觉让贺崇近来的脾气越发暴躁。
这是一种慢刀子割肉的折磨。
贺崇也不知道,这种折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熬过了八月,又盼来了九月,因为车祸,方以撒向学校请了一个月假,又等到了九月底,直到出院的那一天。
所有人因为贺崇近日来越发暴戾的脾气而变得有些紧张。
贺崇会怎么做?强迫方以撒留下来?还是替方以撒换一所大学?
没人知道答案。
出院的前一天,仁心医院的高级病房,有人轻轻拧开了方以撒的房门。
屋里静悄悄的,方以撒睡得很熟,过去的几个月里,每当贺崇醒来,都会听到身边小猫一般的熟睡的呼吸声。
贺崇轻轻地走到床边,在方以撒的床边半蹲了下来。
方以撒盖着薄毯子,嘴唇微张着,睡得正熟。
“我们好多天没说过话了,前些天我每天都在想着见上面要和你说什么,可是真见到了,那些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隔着被子,贺崇轻轻地覆住了方以撒的手,自嘲一般地笑了,“也许我应该道歉?但是以撒,我真的不希望,我们是以道歉结束。”
“就聊聊天吧,随便聊聊,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
“十九年前,你的舅公把你放到我怀里的时候,我就不该让他抱走你。”贺崇看着方以撒熟睡的侧脸,轻声说,“在遇到你之前,我都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初不留下你。”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后悔的事情,以撒,爸爸真的很爱你,绝不是故意要抛弃你。”
“第一次在修车店看到你,看到你那么努力的工作,却又要遭受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我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要为你出头,明明你和贺琛一样大,为什么你却要承受这一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贺琛喜欢的那个以撒,一直以来,我从来没有反对过贺琛喜欢你,直到我发现,我也喜欢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