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白衣少年自幼就是天之骄子,没经历过任何黑暗,并不知道即使在仙宗,也处处是明争暗斗,弟子间的竞争暗流涌动。
玉浮生:“我不喜欢如今的剑宗。”
他往日在剑宗底层,尝尽人情冷暖,那些身份显赫的弟子,什么宗主长老后人,什么名门大家弟子,这些人身上的优越感太强,在宗内永远天生高人一等,即使犯了错,也有高层人士徇私舞弊为其逃脱责罚。
玉浮生不喜欢这般的宗门。
他所希翼的剑宗,是弟子间和睦共处,宗主长老一视同仁,而不是充满着不公,与凡俗并无二样的修道之地。
方钟卿未曾见过这些,生来一帆风顺,玉浮生并不嫉妒,反而十分庆幸。
他的认知里方钟卿就该如此,不染尘俗,宛如神祗一般,而不是像他这样,从污黑泥潭中滚爬出来才能找到一方光亮。
玉浮生道:“有朝一日,我会让剑宗变得更好,你相信吗?”
方钟卿道:“你要当宗主。”
玉浮生点头,方钟卿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何有人想当宗主,日理万机,尽是烦扰之事。
论及相不相信:“我相信重要吗?”
玉浮生盯着他,再次点头。
方钟卿思忖片刻,收起药瓶,唇角微勾了下,点点头。
玉浮生眸光瞬间亮了。
在长渊峰待了小半时辰,夜色渐浓,玉浮生离开之际,问方钟卿要不要与他一起外出历练。
方钟卿摇了摇头,他不喜外出,待在宗内才会觉得舒适。
玉浮生没有再劝,事实上,自从他发现长渊峰没人,方钟卿除了与身为师尊的清凌宗主往来外,对清凌其他人都不熟悉,心里高兴极了。
这样,他会成为方钟卿最亲近的人。
转眼,修真界十年一届的仙门交流会来了。
大会以三大仙宗为首举办,一方面促进修真界各宗派之间的关系,一方面为了比拼各宗派弟子的实力,以此来定在修真界地位。
交流会上,修真界无论大小宗派,都有弟子穿梭其间。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三大仙宗,而各宗中,众人议论最多的是玉浮生和方钟卿。
近年来,方钟卿甚少外出,外界只知道清凌宗有个不出世的天才,其余所知甚少,玉浮生则不同,常年在修真界各处历练,各宗各派的弟子大都认得他。
临近大会,玉浮生踏入的那刻,四面八方的目光便落了过来。
随后,看到他旁边那位,掀起一番喧哗。
只见走入场中的青年,刚及冠不久,黑发由发冠束起,面容不见曾经少年的青稚,变为轮廓分明,一双狭长眸子,鼻梁高挺,英俊非凡。
他身量修长,与在此其他剑宗弟子身着统一服饰,宛如鹤立鸡群,形成鲜明对比,说不出的耀眼。
而与他一起同行的女子,身着素白长裙,身材高挑,一双澄澈眼眸,五官秀美漂亮,手中握有一支玉笛,气质清冷。
不少人认了出来,惊呼:“是染月仙子!”
木染月是剑宗宗主前不久收的徒弟,在多半是男子的剑宗中,鲜少女弟子存在,何况是这般美貌的女弟子,加上木染月天资不错,很快,扬名修真界。
众人其瞧男才女貌,两人与周围人截然不同的气质,想起一些传闻,脸上都露出暧昧神情。
“相传木染月被魔修围攻,危在旦夕之际,遇到玉师兄。”
“好一个英雄救美,染月仙子爱慕者众多,却谁都不搭理,唯独对玉浮生有好脸色。”
“唉,名花有主,我等只能远观了。”
木染月听四周交谈声,一向冷淡的表情,多少流露出些羞涩之意,握住玉笛的手微紧,视线斜瞄旁侧的人。
说来奇怪,玉浮生平日对谁都一样,不好也不坏,但唯独对她,似乎多几分柔情在里面。
木染月听到周围言论,心跳微快,想看玉浮生表情,但对方对周围这些话置若罔闻,没听见般,左顾右盼,在寻找着什么。
木染月丹唇微启:“师兄”
她话刚出口,身旁的人忽地侧过头,目光跨过人潮,不知看见了谁,快步走了过去。
方钟卿独自待在角落里,桌上摆满各色佳肴,尽是些特产,他捻起一颗葡萄,发现前方的议论声,并没什么兴趣投去视线。
他本不想来,可惜,清凌宗主大概看他的徒弟七年没出过长渊峰,整日除了修行,就是摆弄峰内的花花草草。
如此不受外界琐碎之事干扰,虽然对修行有益,但正是成长的年龄,若继续下去,请凌宗主担心哪日出去,自家徒弟会因为什么都不懂,被人轻易拐走,因此说什么也要方钟卿来交流会,多结交几位好友。
但方钟卿离开他的视线后,就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其余弟子大都广交道友,切磋比试,于是乎,也没怎么注意到角落多了个人。
直到此时,众人随着玉浮生的脚步,才注意到坐在角落处的白衣男子。
投来的视线越发多了,方钟卿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众人这才看清,默默无闻吃着葡萄的青年,有着怎样赏心悦目的面容。
他身着绣有梅花的白衣,清凌宗服饰,如墨般的长发散在身后,未曾束起,添了几分懒散之意。
五官精致漂亮,眉间一点朱砂,耀眼异常,底下一双琉璃似的眼眸,清澈中透着冷意。
玉手捻起葡萄,十指修长,在紫色葡萄皮的映衬下,愈显玉白。
看样子正打算剥葡萄,察觉众人视线后,方钟卿动作一顿,眸光回望。
众人心底齐齐一凉,意识到这般盯看过于无礼,惹怒了对方,但下一瞬,就看到白衣青年长睫低垂,冷意散了许多,面色柔和起来。
他将葡萄放了玉盘,宛如做坏事被抓包了般,白皙如玉的脸颊肉眼可见浮起薄红,神态中透着几分不知所措。
方钟卿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有些不习惯,本想吃颗葡萄,没想到一群人盯着他。
少年时,站在剑宗练武广场的高台上,他还能冷冰冰的回视,长大后,反而回去了些,冷绷着一张脸也坚持不了多久。
在众人注视下,这葡萄是吃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熟悉的嗓音:“钟卿。”
玉浮生薄唇微勾,前两日才去过长渊峰,方钟卿说不来,玉浮生顿时觉得交流会无聊,没想到人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