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云间脸色红了又白,程鹏才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
他不禁在心里啧了声。
因为家庭原因,程鹏自幼受到的压力就比常人要大,脾性也在许多事情中慢慢磨合出来,懂事以来,他很少向谁发过脾气,他深知发脾气不能解决任何事情,而且他也没有心思去收拾争吵后的烂摊子,平时光那两个爱惹事儿的朋友都够他折腾了。
就连几年前进了局子,他都能笑笑两声,问做笔录的警察有没有吃晚饭。
到了江云间这,反而失控了。
他不想这么对他说话的。
他叹了声气:“我能进去吗?”
江云间回神,身子侧了侧,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江云间的房子很干净,干净得过分——能看出主人常年不住在家里。甚至有几样家具都用防尘袋遮着。
江云间走到窗前,把窗帘拉紧,完了还不放心的检查了几遍。
“我让人把记者赶走了。”程鹏道,“过来坐着。”
江云间抿唇,坐到他身侧的沙发上。
“程总,”他沉默许久,道,“您并不需要对我负责的。”
程鹏被他突然蹦出的词儿弄懵了:“负责?”
“嗯。”江云间说得很艰难,“当初是我非要留下,也是我解的您腰带,我是成年人,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起因在我,不需要您负责。”
刚刚在门外那番话,江云间听懂了,程鹏是觉得这件事也有他参与的份,所以他也想负起责任。
也是,这么温柔的人,会为他着想也很正常。
平时听点床上的荤话都能脸红的人,能说出这段话实属不易。
程鹏最后那点脾气算是完全没了。
他当时在酒店房间看到江云间,起初确实是没那心思的。但江云间跪在地上,抬头看他的那一瞬间——
他就起反应了。
江云间当时甚至都没碰到他。
他太喜欢那个眼神,勇敢又胆怯,害羞却热情。
程鹏看着他:“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云间说:“我其实还挺红的,我有钱,能把消息买下来。”
程鹏心里笑了声,可真出息。
“你觉得我人怎么样?”他突然问。
江云间一愣:“您人很好。”
程鹏丢掉好人卡:“我人不好。”
“这件事换做是别人,我别说负责——”程鹏一顿,“最开始,我都不会让对方碰到我。”
江云间怔怔地看着他。
“你是成年人,我也是。我不是禽兽,见谁都能发/情,当初让你留下,让你躺上床,不是因为我人好,是我……”
是什么呢。答案在在嘴边呼之欲出,程鹏觉得这词说出来太草率,但他看见江云间发傻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着说完,“是我喜欢你,是我自己想跟你做些别的。”
江云间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
喜欢?
喜欢?
程鹏说喜欢他。
就算只是长相或肉/体上的喜欢,那也是喜欢。
“所以这件事让我来处理。不是要对你负责,我没那么老好人,我只是想护着你,你明不明白?”见他沉默,程鹏干脆说完。
江云间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您护着我?”他喃喃重复。
程鹏笑了声:“嗯,让不让护着?”
“让。”一股劲儿憋上胸口,江云间忍了回去,“……让的,我想您护着。”
江云间今天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又睡了一整个下午,现在才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站起身:“我去给您倒杯热牛奶。”
家里是开放式厨房,江云间刚找出杯子,就听见身后的人问:“你今天找过我了。”
是肯定句。
江云间一直逃避的话题被搬上台面,他动作一顿:“……是去过。”
程鹏脱下外套,丢到一旁沙发上,跟江云间的外套叠在一起:“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江云间说:“看到您有客人,怕不方便。”
能听出江云间在努力克制,但声音怎么听怎么不自在。
程鹏今天只招待了一位客人。
“你认识他?”他问。
江云间诚实道:“两年前在农家乐见过。”
程鹏点头,他都忘了这茬。
江云间安静地热着牛奶,心里乱糟糟的。这话题一提起,他心里就注定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