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勾了勾唇，坏坏的笑，“我突然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牛奶，”他凑过去在霍寻耳边小声补充，“你的。上面下面的都喜欢。”

霍寻一手按住周遇的后颈，把人扯开，周遇的嘴唇有些苍白，霍寻扫一眼那脸色，没兴趣接他的黄腔，淡漠地偏开头。

有女生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周遇恢复面无表情，跟霍寻一样低头继续吃早餐。

两人不说话时显出冷漠的距离感，两个女生在他们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会儿便受不了这气氛般悻悻走开了，忍不住回头去看，正好看见周遇的吸管掉在地上，接着就见他很自然地伸手从霍寻杯子里把对方的吸管抽了出来，又插到自己的豆浆里没事人一样继续喝。霍寻则稍顿，脸上有些无奈却没说什么，掀开杯盖对嘴喝了。

女生对视一眼，赶紧转身走了。

预备铃响起，周遇先走，起身时伸手顺手抹掉霍寻嘴唇上残留的豆浆渍，霍寻不耐烦地偏开头，用眼神警告他别随便动手动脚。

将近上课，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返回了教室，霍寻走在最后，进教室刚坐下，桌箱里的手机震动了下，霍寻取出，还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来自林医生。

下午不上课，放学后霍寻回家换了身衣服，从药箱里取出几个空瓶塞进书包，然后便出了门。到街口上了出租车，霍寻把手机上的地址递给出租车司机，二十分钟后车停下，司机道：“就是这里了。”

霍寻付钱过后下车，朝眼前的大楼入口走去，上面的标牌注着“xx市第一医院”。

按着短信中的示意走到目的地，霍寻停在一间办公室前，抬手敲了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来，男人看见霍寻笑了笑，侧身让他进门：“好久不见了，请进吧。”

霍寻莫名感到几分紧张，用力握了握拳，走了进去。桌面上正对着的名牌显示着“医师 林东升”，霍寻抬眼看向几年前曾为自己诊治过一年多的医生，印象里脸不怎么记得清了，似乎和眼前没什么变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脸上挂着对病患体面的笑容，不算高大的身材，看起来像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从小对医生的抵触，虽然对方态度温和，霍寻依然从进门开始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

霍寻沉默着没想好怎么开口，林东升先说：“霍寻是吧？我还记得你。”

“当年家里出了点事，没能为你继续诊治下去，挺遗憾的，你的病情……”林东升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现在情况如何？”

“老样子。”霍寻抿了抿唇，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从书包里把药品拿出来摆到桌面上，简单解释道：“这是上一个医生开的药……”霍寻顿了下，看着他：“有办法治疗吗？”

……

将近半小时，林东升记录完病情，药方下写下最后一个名字后撕下来递给霍寻，“按医嘱服用，先控制，下次我再通知你过来。”

霍寻接过道了谢，走到门口身后林东升忽然叫住他：“对了，霍寻。”

霍寻闻声回头，看见林东升脸上浮现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霍寻扶在门把上手指微微卷曲，眉头不自知地微微蹙起。

“什么？”

“当年每个月到你家给你看病的时候，我儿子还跟着我一起去过，”许是看完一个病患，林东升态度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叙旧般数着往事，“你们年纪相仿，当时挺玩得来吧？好几次跟你爸爸谈话出来我都差点找不到他，结果他跑去找你了。”他笑了笑，脸上是一贯的谦和，镜片下的一双眼睛看向人却让人觉得无端锋利，“你还记得他吗？”

第29章 （上）

林东升的话把霍寻脑海深处的记忆不由勾了出来。

那年似乎也是盛夏，在霍家，林东升照例为霍寻检查身体，一切完毕之后林东升到霍祥书房两人聊天。

霍寻逃出霍祥的视线，抱着自己的旧玩具独自从后厨跑到空无一人的后院待着。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整片院子暴晒在烈日之下，小霍寻艰难地爬上唯一一棵大树，等好不容易爬上树干时早已汗流浃背。

细微的风拂动树叶，霍寻坐在树干上，旧玩具被放置在身体与树枝之间，抹了把汗津津的脸，两条细白的腿放松地垂挂下来，轻轻地晃动。一人一物，无声的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霍寻打了个颤从迷迷糊糊间惊醒过来，赶紧坐稳，旁边的玩具却因为动静直直地掉下树——一个变形金刚，六岁生日的时候霍老太太送的。

霍寻视线紧随着它，落地时跟着发出一声轻呼，然后稍一抬头，他就看见树下停在两步之外的男孩。

“他们都说你不正常，”男孩看了一眼地上摔裂了的变形金刚，微微抬头看着霍寻，这么热的天，他的声音却似乎没有温度，“你有病，是不是？”

这是这么久以来身边第一个主动跟霍寻说话的人，对方的话虽然让他有些生气，但也没说错，他确实生病了。霍寻决定原谅他的无礼，却忍不住回一句：“你才有病……”

霍寻滑下树，与男孩面对面，明明他高出对方小半个头，却莫名有种被俯视的感觉。

男孩没对他的话产生什么反应，霍寻把变形金刚捡起来，没顾上检查它的伤口，捕捉到男孩的目光淡淡地扫了眼他手里的玩具。手里的玩具很旧，现在还破了，霍寻微窘，想反手藏到了身后，却突然停顿了下，然后递到对方面前，不确定地问：“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