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结笑道:“爸,你打得千阳脸肿好几天,现在却质问我妈。”
尹向东后悔又跌面儿,低声说:“我那天喝多了,也不知道小山伤着没有,问聂烽他说没事儿,就怕是瞒着我呢。”
尹千结说:“那让小山来家里看看呗,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了吧。”
“再说吧,先让他们俩分开一阵。”尹向东的心里又乱起来,“俩人才活了不到二十年,就敢许诺后半生了,分开一阵没准儿就好了。”
两集电视剧播完,尹千阳写完了作业,他悄悄摸到门口打探客厅的情况,发现气氛貌似还行。推门出去,目不斜视地走到餐桌旁喝了杯水,然后又假装犯困打了个哈欠。
“妈,我要睡觉了,能把手机还我了吗?”
白美仙没吭声,尹向东说:“睡觉更不用手机,直接去睡。”
尹千阳争取道:“不是怕影响写作业所以才没收吗,为什么写完了还不给我?”尹向东也懒得打哈哈了,直接回答:“因为不想让你们俩联系。”
“那我保证不联系。”尹千阳看了眼外面的枣树,“爸,其实我不和小山联系也活得下去,但我睡前不打五子棋就没法活了。”
软磨硬泡要到了手机,尹千阳说了“晚安”便钻进房里,他换衣服洗澡,洗完在床上做仰卧起坐,做完两百个就关了灯。
客厅也没了动静,电视关着,尹向东和白美仙已经回了房间。尹千阳藏在被子下面按了拨号,猜测对方响几声才会接通。
第一声刚断就传来了聂维山的声音,尹千阳直截了当地说:“我想你了。”
“我也是。”聂维山坐在机器房里,里里外外就亮着一盏灯,就待着他一个人,“尹叔消气了吗?仙姨呢,心情好些没有?”
尹千阳小声说:“你怎么不问问我?”
聂维山答:“你的话我得慢慢问。”
两个人说了很多,尹千阳说他爸妈的态度变化,聂维山说聂烽的想法,天气热了,闷在被子底下没多久就出了满脸汗,尹千阳难熬地问:“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啊,难道要一直隔离吗?”
聂维山安慰道:“不能逆着来,再等两天看看。”
讲完电话后房间又静了下来,聂维山重新打开机器干手上的活儿,好让四周有些动静。但是没几秒钟声音停了,他看着切坏的料撒癔症,发觉自己并不冷静,其实很患得患失。
最近一直为双耳记开业做准备,聂维山白天都泡在市里的各个古玩城中淘东西,几天都没怎么露面,丁汉白突然说要考他,于是只能赶回珍珠茶楼。
桌上摆着件古铜镜,丁汉白问:“在哪儿收的?”
“二环那边的古玩市场。”他有些心不在焉,没怎么注意对方的表情。丁汉白手里拿着把小刀,指头上还沾着点儿玉屑,估计之前在雕东西,他用刀柄敲敲镜面:“听你师叔说花了两万?”
“嗯。”聂维山瞥了眼镜子。
丁汉白又问:“你当时怎么想的?”
聂维山回答:“我就是去给店里淘货,杯碟瓦罐什么类型的都想弄两件,这面铜镜保存得不错,颜色也属于比较正的蟹壳青,所以就收了。”
丁汉白顿时变了脸,手指翻转把刀尖朝下,然后用力在镜子上划了一道!他把刀拍在桌上,然后拿起镜子砸在聂维山的脚边,大骂道:“你跟我说这叫蟹壳青?这他妈是后期喷的腻子!浑浑噩噩好几天,连这种小儿科的东西都分辨不出来,不愿意干了就给我滚蛋!”
丁汉白的火气熏着整个三楼,端茶送水的服务生都不敢上来。纪慎语亲自捧着茶杯走近,捡起铜镜后便窝在对面沙发上研究,说:“铜镜照人像使了柔光似的,眼角的皱纹都看不见了,感觉年轻了好几岁。”
“你本来就没几条皱纹!”丁汉白还瞪着眼睛,“少给他找台阶下!”
纪慎辩解道:“你的动静这么大,台阶都被震榻了。”他没再理会丁汉白,转去看聂维山,“小山,你这几天确实状态不好,你师父没冤枉你。怎么了,遇见难事儿了?”
聂维山犹豫片刻,坦白道:“我和阳儿跟家里说了我俩的事儿,长辈不太接受,这几天也一直没见着他,我有些惦记。”
丁汉白的惊讶战胜了怒气:“你们跟家里说了?!”
见聂维山点了点头,丁汉白忽然笑起来:“还行,算是个爷们儿。本来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只是走神儿不是寻死,说明家里的态度还可以。至于见不着面?我就不信你翻他家墙头上还能见不着他一面?”
纪慎语听不下去了,带着聂维山到了偏厅,解释道:“别听他的,他就不是个正常人。”聂维山总算有了笑模样,“师父是帮我出主意呢。”
“你们情况不一样。”纪慎语说,“千阳在你这儿是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