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眼看送信员就要离开,他长腿迈下三阶,叫住对方问:“师傅,没我家的信吗?”
送信员说:“今天的信都送完了,没啦。”
聂维山不死心,又问:“广州是不是天气不好啊,怎么那么长时间还没收到回信,正月里寄的。”
“广州天气还不好啊,人家那儿都穿短袖了。”送信员捏着车把,“再等等吧,年后信件多,我们还没处理完呢。”
聂维山猜想聂烽会不会压根儿就没回信,又猜想聂烽是不是和那个白爷不对付?文人相轻,手艺人是不是也有这毛病?
后来他没再想回信的事儿了,确切的说是顾不上想了,因为聂老进了医院,准备做切除手术,全家都把心思放在了老爷子身上。
三叔和三婶办手续、签协议书,聂维山和聂颖宇守在病床前陪聂老聊天,聂老换了衣服,手里还盘着玉球,说:“别紧张,大夫让这样治那样治,就说明有的救,要是大夫说想吃什么就吃点儿什么,那才完喽。”
兄弟俩都听乐了,聂老不高兴道:“跟你们聊天没意思,还得我逗你们笑,跟人家千阳聊天就有趣儿多了,哎他人呢?我都要挨刀了,他也不来看看我。”
聂维山说:“他去集训了,没在家,您凑合着跟我们俩乐会儿吧。”
没乐几句聂老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一家人在外面守着,内心都挺紧张,但还要互相安慰。聂维山揽着聂颖宇的肩膀坐在长椅上,哥俩静静地望着手术室上方的灯。
聂颖宇问:“大伯还没回信?”
“嗯,我估计他转移阵地了。”聂维山看了看表,“要么换城市了,要么换住处了,可能压根儿就没收到信。过两天打电话看看什么情况。”
其实打个电话也就三五分钟的事儿,但是聂维山拖了好长时间,他怕打过去久久无人接听,更怕直接告诉他已经变成空号。
还是写信好,让人有个盼头。
灯灭了,他们起身围在手术室门口,主治医师先和护士开门出来,没等他们问便说了“手术很顺利”,聂老被推回病房,一家人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三叔和三婶请了假轮流照顾,聂维山和聂颖宇还要上学,只好被撵回了家,光每天晚上去医院看看聂老。
在邻市集训的尹千阳兴奋了好几天,住集体宿舍兴奋,看见各校运动员兴奋,连去食堂抢个饭都兴奋。晚上约了篮球队打友谊赛,他换上球衣说:“我感觉跟华山论剑似的,今天咱们田径派先和篮球派比一下,就是不清楚胜算大不大。”
秦展系着鞋带说:“比人家篮球派的武功绝学,胜算能大么?估计被吊打。”
田径队和篮球队关系不错,偶尔一起打球,毕竟男生没几个不喜欢打篮球的。他们一行人到了体育馆,篮球队的已经在等了,为首的说:“输就输,赢就赢,不许假摔碰瓷儿。”
尹千阳脸上一红,原来对方还记得他,怪难为情的。
友谊赛开始,两拨人在场地上抢球进球,不过节奏不快,因为训练一天都有些累了。上半场结束,尹千阳喘着粗气去做冷板凳,摆摆手说:“我不行了,下半场当啦啦队。”
球衣扔的到处都是,两队人马全脱成了光膀子,到最后都分不清是敌是友了,尹千阳盘腿坐在边上,喝着运动饮料给大家加油,一瓶喝完正好下半场结束。
大家准备回宿舍洗澡睡觉,他说:“我再坐会儿,腿还酸呢。”
等体育馆里没了人,他挪到篮球架底下,然后背靠铁柱子向聂维山发送了视频邀请。聂维山收到邀请没接,迅速下床往外跑,跑到胡同口的时候邀请取消了。
“怎么不接啊。”尹千阳发送了第二次邀请。
聂维山跑到隔壁拐卖了千刀,重新跑回家的时候正好接通对方的第三次邀请。尹千阳赶紧抓抓头发,还调整角度给自己打光,结果屏幕那边出现了千刀,他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喊:“我这是跟狗视频呢!”
聂维山把千刀搁怀里,露出脸来:“操,你怎么上来就骂人啊。”
尹千阳傻乐,脸蛋儿红扑扑的,球衣太宽松还露着一大截锁骨,他说:“我们晚上打篮球来着,他们都走了,我怕在宿舍视频吓着他们,所以自己在篮球场呢。”
聂维山疯狂截图,没认真听,截完应付道:“把外套穿上,小心着凉。”
“我不,这里面温度高。对了,爷爷怎么样了?”尹千阳说着还扯了扯领子,露的更多了。聂维山又得重新截,回答道:“手术挺成功的,恢复得也不错,我和小宇每天晚上过去陪他聊聊天,他念叨你好几回了,说和你聊天才有意思。”
尹千阳曲起双腿,把手机搁膝盖上拿着,说:“等我回去好好陪他说说话。你怎么样?怎么没瘦啊?”
聂维山摸摸脸:“我为什么得瘦啊?”
“为我消得人憔悴啊!”尹千阳说的理直气壮,“这儿伙食可好呢,今天中午吃了仨炖鸡腿,但我还是没长肉,想你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