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啸陷入短暂的空白,完全听不懂昭凡在说什么。而当他明白昭凡的意思时,麻意登时从尾椎直冲天灵盖,“我怎么会像李司乔那样看你?”
“不是吗?”昭凡冷笑,抬起一只手,疲惫地撑住额头,后又放下,“我没想到你接近我,是想着那种事儿。”
“我喜欢你!”严啸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情绪,明知此时应该给彼此时间,一切等冷静下来再说,但话语却像点燃的火星,不停向外迸溅,“我喜欢你,我当然不想只与你当兄弟!”
“啧。”昭凡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红血丝,“你刚才说一见钟情。知道吗,李司乔以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然后他又说,看到我这张脸,就他妈想干我。”
严啸脑中“嗡”一声响,耳边溅起风声,将昭凡的声音拉远。
“什么一见钟情?狗屁一见钟情!”昭凡烦躁地捋着寸头,“我最他妈烦的,就是一见钟情!”
严啸说不出话来,像是有一口血块堵在喉咙里。
于他来讲,一见钟情寓意着万般美好,为了这份一见钟情,他发誓要成为更好的人。
可对昭凡来说,一见钟情却鄙陋龌龊,直白地预示着占有、侵犯、没有感情的性。
昭凡摆了摆手,半侧过身,“算了,跟你说不着这些。谢谢你今天帮我做的事。”
严啸慌了,上前一步,险些又抓住昭凡的手腕,“你别走!”
“我不是同性恋。”昭凡退开,语气比刚才平静,“我以为我们是交心的好友,我真的没想到,你心里不是这样想。”
被那样失落的目光一扫,严啸引以为傲的自持、克制、冷静全都搅和成了一锅混乱的粥,他眼眶红了起来,话再也无法经过脑子,“凭什么你认为我们是好友,我们就必须当好友?我希望我们成为恋人,一起走往后的人生,为什么就不行?你为什么非要拿李司乔和我比较?我对你说过那些轻薄恶毒的话吗?我强迫过你吗?你为什么就不能……”
接下去的话卡在咽喉中,天旋地转,脑中一个声音不停呐喊——严啸,停下来!给昭凡时间,不要逼迫他!
他用力深呼吸,拼命将失控的情绪拉回原来的轨道。而那些奔涌的不甘就像无尽的火,恨不得将他心肝脾肺烧成灰烬。
“你……”昭凡眼中阴晴不定,看不出是厌恶还是惊骇。
两人就这么近距离凝视彼此,形容都很狼狈。
“对不起。”许久,严啸先开了口,却词不达意,“抱歉,我不该朝你吼……我不是那个意思。”
昭凡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就走,但也没有答话,像仍处在怔忪中。
严啸提上一口气,语气变得温柔,“我刚才太冲动,即便是现在,我也没办法完整地表达我的想法。凡事与你有关,我,我就难以彻底冷静……但我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钟情于你,这不是假话,也不是陷阱。”
昭凡的眼睫颤了颤,刚展开的手指再次握紧。
严啸看到了,心中叹息,强自镇定,“我知道这一切太突然。你无法接受我,甚至不能理解我的心情,这很正常。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有计划好,是我太冲动,和你没关系。但是……”
远处再次传来打铃声,但不少专业已经停课,学员们无需再被铃声束缚。
严啸头一次发现,想要准确表达心中所想竟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他手心出了汗,眼中也一阵一阵地发热,瞳中的昭凡那么完美,他想要永远将对方留在自己眸底,“但是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这份感情。你也许觉得我欺骗了你的友情,你生气、愤怒,我都理解。你不喜欢男人,甚至觉得恶心,我也理解。现在你心里可能和我一样混乱,那今晚呢?明天呢?还是不行的话,后天呢?你能不能在冷静下来的时候,好好想一下?昭凡,我不是李司乔,我不是过去觊觎你的任何人。我想要爱你。人的一辈子很长,但经过和你相识的这一年,我已经明白,这辈子我只想要爱你,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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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凡没有回寝,一个人走到运动场,头脑放空地坐在双杠上,看着或踢球或跑步的人。
夏天日头毒,下午还来运动场遭罪的人不多。
日光那么明亮,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煮在胸膛里的那壶酒早就沸腾了,咕哝咕哝着,溅出大片酒星。
胸口很烫,他长长吁了口气,感到烦躁难忍,想要将煮酒的火熄灭,有人却不停向炉子里添柴加碳,还时不时鼓一把风。
炉火烧得更旺,酒也涨得更旺。
加碳鼓风的是严啸,即便只能看清背影,他也知道。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