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一脸无可奈何,揉着太阳穴站起来,「知道,这就来。」
去门后拿挂在墙上的医生袍,顺便用消毒液洗个手。
护士长火急火燎,在他身后说,「张医生,快点!那边都快急疯了。」
张平问,「那次不急?次次都急。」
「他说如果耽误了,要砸医院呀!」
「反正医院是他的。」
古策奋斗这些年,功成业就,家大业大,布置了不少产业。刀口上讨生活,有家自己的医院比较保险,又安全,又肥水不落外人田。
张平是古策昔年小弟之一张恒的弟弟,在外国读医科时,他哥哥没像如今这样风生水起,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古策付的,优哉游哉读到毕业回国,顺理成章就开始为古策的白道生意效劳。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被强加了一个杜云轩私家医生的兼职。
古策既然把杜云轩当软肋,当然不会随便把自己的软肋交给外人,肯交给张平,显然是出于多年关系培养出来的信任。
张平也感谢这份信任。
问题是……策哥太能折腾了。
那精致漂亮的设计师上辈子一定对策哥干了大逆不道的事,这辈子要给他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个没完。
隔三岔五地折腾出毛病,跑车一踩油门,风雷电掣直闯医院,凶护士,吼医生,次次闹得鸡飞狗走,出出都是人间虐恋。
唉,这么心疼,下手的时候就轻点嘛。
张平领着护士长赶了过去,病人已经被放在病床上。
果然,又是高级真丝床单裹着的;果然,又是身上、手上,膝盖上斑斑驳驳的瘀痕;果然,某个地方又擦伤了;果然,需要清洁、消毒、上药……
张平从前还会脸红心跳,不好意思,现在脸皮已经被练成了城墙,无比冷静,熟门熟路检查完毕,包扎完毕,叫护士把病人照顾好,才走到门外。
古策靠墙抽着烟,神情有些幽远,烟圈在他面前渺渺散开,氤氲他英俊粗犷的轮廓,这时候他的暴躁不安已经沉淀,再像烟一样晕化为透明,散到更深的地方。
稜角分明的,沉浸在思索中的面容,让人无法把他和那个飙车闯医院,抱着病人冲进来,目光恐怖的男人联系起来。
「策哥。」张平把两手插在大白褂口袋里,走到他身边。
古策把抽到半根的烟夹在指间,没有回头,「他怎样?」
「有点伤,上药了。人受了刺激,需要休息。」
「他咳嗽时,咳出了血。」
「哦,问题不大,口腔内侧被咬出了两道口子,是伤口的血,咳嗽时带了出来。」
古策默默听了,把烟凑到嘴边猛吸一口,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把肺部憋住的烟气,长长地全吐出来。
「我可以带他回去?」
「策哥高兴的话,随时可以。」张平似笑非笑,小心地加了一句,「我哥说策哥今天才从外头公干回来,本来这小别胜新婚嘛……不过,策哥是不是太猛了点。」
古策转过头,朝他抬了一下眼皮。
张平忙摆手,「行,行,不关我的事,我不多嘴。策哥送过来,我只管治病救人。现在,该报告的,我都报告了,医院里我还有事要忙,策哥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先走开一下?」
「忙你的去吧。」古策嘴角动了动,也是似笑非笑,低声加了一句,「下次再磨蹭,我把你和张恒一起下锅炖了。」
※※※
当晚,古策就把杜云轩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家,小心翼翼抱上了床。
看着杜云轩沉睡的脸,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脑的蠢材。把同一个错误连续犯两次的人是蠢材,他把同一个错误连续犯了很多次,不是彻头彻尾的蠢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