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常青心里悬吊吊的大石头总算落下去了,忙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什么?赶紧去找医院,最好能今天就把林建的手术给做了。”
老太太没理他,扭头对林墨说:“墨墨,一会儿去找张纸,给你三爷爷打张欠条,这钱咱以后必须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三爷知道吗?”
“嗯,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林墨想了一下,对老太太说:“奶奶,王艳艳的事儿,我们先别告诉爸爸,等他先做了手术再说。”
如果让林建知道家里背上‘巨额’负债,以他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气,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如何不知道自家幺儿的脾气,她虎着脸说:“我正要说,你们千万别给我说漏嘴了。小书,一会儿你爸爸问你妈,你就说她病了,在家里挺尸呢。”
林墨无奈的说:“奶奶,小书还小,你别冲他生气。王艳艳临着要走,还把小书打了一顿,他身上还全是伤。”
老太太正恨着王艳艳,连带的,对小书也很难有好脸色。但是,这样的迁怒却是最容易让人受伤的。前世,也正因为这种无形的伤害,让林书从一个活泼懂事的小胖墩生生变得敏感多疑且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等后来,林书闹出那件事情时,大家才发现对他的忽视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老太太一看林书要哭不哭的躲在林墨身侧,心里骤然一软。林书长得胖嘟嘟的,白皮肤大眼睛,模样既不像林建也不随王艳艳,反倒格外像老太太。平日里,老太太再不喜欢王艳艳,对林书还是特别疼爱。人心都是往偏着长的,孙子辈的在老太太心里,最疼第一得数林墨,第二绝对是林书。
老太太蹲下身,一把搂着小林书,“我可怜的乖孙哦,怎么摊上这么个妈。你别伤心,就算你妈不要你了,还有你爸和老太婆呢,再不济还有你哥,我们都最疼小书了。不难过了,知道吗?”
林书含着两泡泪珠儿,握着小拳头,抿着小嘴点点头,呜呜的说:“我只要哥哥奶奶和爸爸……”
小孩子亲近母亲是天性,林书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王艳艳这个母亲当得有多失职。
祖孙三人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擦干眼泪,回了病房。林常青好人做到底,拿着钱和相关手续去找医院协商做手术的事情了。
这会儿林建还昏睡着,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一看就知道被身上的伤痛折磨得不轻。
林墨拿起枕边的帕子,小心替他擦掉额上的汗水,开着爸爸现在模样,林墨微微有些晃神。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在他的记忆中,只剩下爸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绝望的躺在旧床上,双眼空洞的看着黑黄的蚊帐,脸上布满沟壑,每一道皱纹里都透着绝望,又隐隐浸着解脱的兴奋。
多少次,他从睡梦中惊醒,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爸爸七窍流血的样子,然后冷汗淋淋,整夜整夜失眠。
他几乎忘了爸爸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