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聊得非常畅快的时候。
地面,震动了起来。
轰隆隆,好似整个大地都要碎开的声音,让阿方索第一个跳起来。
他直接冲到了朱迪的身前一把抱住她按倒,自己则是警惕地盯着四周,戒备着一切有可能发生的灾祸。
难道是地震?
朱利安幽幽地看着他们两个,蓝眼睛里满是默然。
呵,他就知道。
这两个人肯定不太对劲。
他又丢了一片肉块,慢吞吞地咀嚼,“埃德加多和我说,它们只是在打架。”
在刚刚振动的那一瞬间,埃德加多的意识就从联结传递过来。
不然朱利安也不能不动如山,这么安稳。
“打架?”
被阿方索抱在怀里的朱迪露出古怪的表情,“这种几乎撕开地面的打架?”她毛毛躁躁的头发蹭着阿方索的下巴,弄得他有点痒痒。
他扶着朱迪坐起来,心有余悸地补充,“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打架,更是地震。”
朱利安舔了舔指尖沾到的碎屑,“上次我去找你们之前,埃德加多和我说过虫族的一个习俗。或者说,本能的驱动。”
曼斯塔虫族是有王虫的。
不拘泥一个,或者无数个,只要虫母喜欢。
但朱利安肯定是不能接受这么淫/乱的事情,他连埃德加多都不太能接受,更别说是其他。
可接受不接受是一回事,本能的驱动,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如朱利安千百个不愿意,但在他的身体散发出繁育季的信息素,驱使着曼斯塔虫族侵-占他的时候,哪怕他的意志叫嚣着不可能,但本能,这该死的本能,会竭尽全力迫使着朱利安不得不屈服。
就像是在不知道的时候,那倒霉的气息已经不知蛊惑了虫族多久。
那么,这也迎来了一个问题。
埃德加多曾经告知朱利安,他的繁育季被暂时终止了。
因为它闻不到朱利安身上属于繁育季的气息。
但,虫母在繁育季开始的时候,其实是不会因为孕育而终止的,生殖腔内的子嗣不过是诞生的开始。也即是说,交/配,和生育,这两个行为,在虫母的繁育季内,是可以,也必须同时进行的动作。
不管是曼斯塔的感应,还是人类的仪器检测出来的结果,朱利安的腔道都需要进行扩张,才能够在将来顺利地诞下那几颗该死的卵,那么,在虫族看来,这就意味着被终止的繁育季再度被开启。
朱迪:“……这么复杂。”
朱利安:“……确实很复杂。”
这就导致一个严肃的问题。
人类虫母非常娇弱,他脆弱到了连承受多只王族都不愿意接受,而他的权威虽在,却也无法、不愿意融入那幽深、堕/落的意识里,化身为肿胀的存在,孕育一切万千子嗣……那就只能凭借着曼斯塔的本能来说话。
——竞争。
王族并非没有竞争。
在成为王虫的道路上,它们会展开无数场厮杀。
有时候虫母就是享受这种血腥的杀戮。
而朱利安,也不得不面临这个处境。
如果埃德加多无法彻底击败所有的曼斯塔虫族,成为最强大者,那纤弱的人类虫母,就会落入另外的虫族手中。
当朱迪听到这个可能时,她的眉头紧蹙,非常不赞同,“朱利安,我知道埃德加多这只王族非常强大,可是在上一只虫母陨落后,曼斯塔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聚集在一起。这种族群内部的分化,谁都无法保证。如果埃德加多输了呢?”
这是个可怕的事情。
朱迪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朱利安来找到他们时,脸色那么绝望苍白。
这简直就是疯狂的厄运。
朱利安平静地说道:“我能期待些什么呢?”
他注视着自己的肚腹。
片刻后,他眨了眨,那种脆弱的光泽从他的眼底消失。
“朱迪,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朱迪脱口而出:“你可以,我可以帮你。只要把这几个……然后再离开塔乌星,在其他的星球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自己停住。
这句话听起来,和当初在研究所时,她对朱利安的期许何其相似?
那时的朱利安遭遇了什么呢?
尽管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离开了雅斯顿主星(被养父带上了红宝石号),但红宝石号遭遇了虫潮。
究竟是因为红宝石号倒霉地遇到了虫潮,还是因为……朱利安的存在?
所到之处,都会掀起惊涛骇浪。
朱利安喃喃地说道:“朱迪,其实我很感谢你。我的母亲,我的朋友,红宝石号的队长他们……这些,让我时至今日都能维持住人性,不至于被另一面吞没……但,说到底,我能逃到哪里去?”
属于人类的智脑约瑟芬无处不在。
曼斯塔虫族那变态发育的嗅觉,甚至可以跨越几个星系闻到朱利安身上疯狂肆虐的信息素,甚至于……
连填饱朱利安真正的食欲,都必须以曼斯塔为食。
他能逃到哪里?
天色,突然暗了。
生活在塔乌星上的任何生物——包括刚来不久的人类,都下意识抬起了脑袋。
他们注视着被吞噬的天空,好似看到了如同触须般的东西在天边舒展。粘稠的液/体爬行过,有时,如同蠕动的肉块,有时,又好似是扭曲的触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仍然是船长。
路易斯推倒了站在他身边的所有人,同时闭着眼睛大声呼喊,“闭上眼,全都他妈闭上眼,别看了,别看了,那是曼斯塔王族的本体,看多了会发疯。”他胡乱地在墙壁上拍打,总算摸到了飞船上的扩音器。
霎时间,路易斯的话传遍了整艘飞船,同时还在不断地对外扩散。
“警告,警告,禁止抬头,禁止观察任何的异变。请在飞船附近的乘客立刻回到飞船上,远距离的乘客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
“再次警告,不要试图直视曼斯塔王族的本体!”
在路易斯疯狂地告诫其他乘客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眼球的灼烧。
他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好似触碰到了湿/润的痕迹。
路易斯苦笑了起来,唉,刚才那几秒钟的好奇,果然是遭罪的。
不过好在及时,总归能活下来。
…
当天都变得阴沉下来,好似所有的光亮都被吞噬时,朱利安把朱迪和阿方索带到了巢穴里。他们乘坐了哨兵虫族的快车,抵/达了朱利安居住的巢穴。
他们不得不吃惊,仅仅是在过去几天没来,朱利安的巢穴又变得比之前还要华丽柔/软,仿佛曼斯塔虫族在竭尽一切供养一位骄奢矜贵的王。
朱利安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我说这一切都不是我要的……”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欠?
但朱迪和阿方索都不说话。
朱利安更加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们,正听到阿方索自言自语,“……虫族的筑巢行为会随着虫母的繁育进入更加旺盛的阶段?那这种是有意还是无意识……”后面的话就更加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