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愣住,埃德加多!
他一下子就失去了食欲,他想起自己在半睡半醒间到底吃了多少的埃德加多……呕,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得不靠着虫族才能满足属于另一面的饥饿,但每次想起那种血腥残酷的画面,他都忍不住一阵阵反胃。
他慢吞吞地把裤子也穿上,随便吃了两口后,问花色虫-梅花,“埃德加多在哪里?”
他有点担心。
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在那个奇怪的状态下把埃德加多和代号a都融合后……
就在朱利安无意识呼唤埃德加多的时候,他的意愿在整个联结里荡开,原本还在地表上的埃德加多整个都僵直住了,下一刻就露出半虫态,直接扑向虫巢入口。
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连残影都没留下来。
等坐在平台边缘的朱利安还在和花色虫解释着他的意思时,他就已经看到埃德加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的容貌看起来和之前的化形没什么不同,但朱利安看到他的瞬间,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金色的瞳孔带着浅灰色的一圈,灰色的长发落在腰间,他的身体健硕而美丽,只穿着一件简单的外衣,赤/裸着胸膛。再往上,是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容,俊美得如同神明雕琢的外表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眼球,可“他”的双目却只凝视着朱利安一人。
人类的眼球好似无法承载这种炽烈疯狂的情感,让朱利安有一种要液化的错觉。当他说话时,吐露出来的语句都宛如玉石砸落的冷冽,“妈妈。”
疯狂恐怖的孺慕之情从简短的字句倾吐出来,带着令人发寒的占有欲。
朱利安:“……”
哪怕知道埃德加多的本质,哪怕知道虫族就是这么一群无理又难缠的生物,但一个刚从你床上爬起来的男人转头称呼他为妈妈……
果然怎么都适应不了!
朱利安连脚趾都忍不住抠了抠,细腻发白的指尖透着粉,被柔软的毯子磨/蹭/着,露出古怪的表情,“你的身上……你现在是埃德加多,还是a?”即便是融合,但融合的方式,又是别有不同。
埃德加多跪在朱利安的身前,冰冷俊美的头颅触碰着他的膝盖,眷恋地蹭了蹭,“他”低声说道:“只要朱利安愿意,是埃德加多,是a,都听从您的意愿。”
这种觉察到他不喜欢“妈妈”这个称呼就立刻跳到“朱利安”的方式特别像代号a,而这黏糊到偏执的劲头,又有点类似埃德加多那永不停歇的注视。
它既是代号a,同时也是埃德加多。
朱利安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手指摸上埃德加多的侧脸,仿佛是无法相信那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是怎么融合成一个?不必细说,都能感受到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但它心甘情愿,它们都心甘情愿。
——如果这是独占妈妈必须付出的代价。
嗖——
风声。
或者,什么细微的爆破声。
朱利安下意识抬头。
凝视着埃德加多的“视线”消失了,投向了巢穴的入口。
埃德加多沉默地随着朱利安抬起头,一颗肉瘤般的眼睛从他的后脑勺张开——这是“他”绝对不会在人类虫母面前展露的可怕模样。
人类有时候很勇敢。
人类有时候又很脆弱。
他们或许能够接受那些无端丑陋的怪物,接纳那永无止境的索取,却未必能够接受类人的异形。
后者有时候会更加吓人,更加让人无法接受。
从这个巢穴的入口突然涌进来很多人,朱利安的神经本能地刺激着他。
他好像听到了诡奇的嚎叫声,从漫长遥远的星空之外,扭曲的阴影挥舞着长笛,伴随着诡谲的演奏,有什么古怪的造物游荡在寂静的宇宙里……破碎的幻影从朱利安的眼前快速掠过,最终变成眼前一个个相貌不同的人。
“他们”是人,长着人的相貌,拥有着人的体态,发出人类的嗓音,用着人类的皮囊。
但“他们”不是人。
朱利安强烈地感觉到这一点。
而跪在他的身前,仍然贴近着他的埃德加多,是非人感最强烈的一个。
“他们”齐齐看着朱利安。
它们的神明,它们的王。
它们的虫母。
它们的万万物之主。
相貌截然不同,却带着如出一辙的冰冷和狂热,“他们”古怪的嘶鸣混杂着人类的轻叹。
那是漫长等待后的叹息,“妈妈。”
这诡奇的一幕,好似连星空都变得寂静,可朱利安却在心里忍不住惨叫。
啊啊,啊啊。
这么多男人叫他妈妈……在花色虫吓得不断嘤嘤叫的背景音中,他瘫软成一条咸鱼,决定就此安息。
他不要做这堆男人的妈妈!
不,他为什么要做妈妈,他不要啊!
朱利安悲伤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奇怪,他为什么要抚弄自己的小腹?
与此同时,那些带着强烈非人感的虫族们身体都古怪地耸动了一下,视线同时落在埃德加多的身上。
……新的气味。
——虫巢将会有新的生命诞生。
在寂静了不知多少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