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们觉察出虫母的不同,却愈发无法割舍。
它们开始变得贪婪。
代号a想,它怎么舍得呢?
虫母是慈爱的,慷慨的,用祂的身躯为虫族养育无数的子嗣,那亿万的子民都从祂的身躯而来,诞生于祂的欲/望之下,与祂一起生活在黑暗的国度,最终一起漫游至无边的宇宙尽头。
这意味着分享,这意味着孕育。
这意味着会有无数的子嗣从祂的身体爬出,又贪婪地覆盖在妈妈身上。
可怎么能忍受呢?
虫子也诞生了贪婪的欲/望,诞生了独占的渴求。
尤其是在意识到埃德加多的痕迹已经层层覆盖住朱利安,甚至连生殖腔都留下了它的痕迹后,代号a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诡异情绪。
埃德加多愚痴,混沌,只有纯粹的力量。
它无法讨得朱利安的欢心,可它的力量却足以牢牢抓住妈妈。
而代号a就算能得到朱利安的偏爱,可它到底无法变成人。
它们就像是站在彼此的两端,一个可以触碰到朱利安的心,一个可以触碰到朱利安的身。它们守住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却也贪心地试图夺取另外的一部分。
这怎能不引起这两只已经变异了的虫族的排斥?
它们仿佛从被切割开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已经是彼此的死敌。
代号a在埃德加多不情不愿地松开束缚后,总算可以试图靠近,甚至触碰朱利安。
它看起来破败不堪,在埃德加多的力量对比之下,代号a压根无法与之相抗。纯粹的暴力可以碾压一切的智慧,但代号a总有底牌。
它的底牌是朱利安。
它的底线,同样是朱利安。
埃德加多再是愚蠢浑噩,它仍然试图亲近妈妈。
可是妈妈畏惧它,害怕它。
它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代号a亲昵地趴在朱利安的脚背上,略带委屈地说道:“妈妈,好痛,好痛哦。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找,一直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朱利安了。”代号a娇气地用翅膀蹭了蹭朱利安,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从前已经被这些虫子折腾得对“妈妈”这个称呼无感了的朱利安,在重新听到代号a这么称呼他的时候,却骤然有一种仿佛被刺痛、被灼烧的羞耻感爬遍他的全身,让他恨不得就此缩起来、或者捂住耳朵,再也不要听代号a那些胡言乱语。
他干巴巴地说道:“……不要,不要这么叫了。”
眼角有着淡淡的粉。
朱利安一边这么说,一边又顺着它的意思去抚弄它的脑袋。
他在埃德加多的遮掩下几乎看不清楚方向,胳膊却试图去触碰代号a的脑袋,却一不小心摸上代号a的发声器,就听到它“咕咕”了几声,就像是人在笑。
那种轻微的、属于身体的共鸣,顺着手指传递到了朱利安的心里。
一时间,紧绷起来的情绪都变得松弛了下来,困意也紧接着笼罩了朱利安,后知后觉地想要把他拖进黑甜梦乡。朱利安一边还在坚持,一边却已经几乎要睡过去,嘴里还带着点含糊不清的呓语,喃喃地想说点什么,但是那些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吞没在话尾,谁也听不清楚。
代号a迎上无数只闪烁不定、异常诡异的瞳孔,低低地嘶鸣了几声。
朱利安仿佛若有所觉,半睡半醒间挣扎着说道:“……不能打……架……”他还隐约记得,这里是玛丽妈妈住的地方。
不能……
他真的睡着了。
两只虫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也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