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城军粗暴地打扫起了这一地的死人,血海中的大殿已经不剩几个人,唯有徐长婴还在殿中,似乎正耐心地等待着海瑶。

“你今日可满意?”海瑶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看着徐长婴的背影问道。

徐长婴扭过头看着她,认真思索了一番,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海瑶走到他的身旁,低声说道。

徐长婴微微一笑,“你心里已经知道了,何必要我说呢?”

海瑶确实知道,他不满意的必定是没有彻底除掉他们,魏珩被她劝走,谢玄与周子凡因为她没有对殷朔望下杀手,至于闻人钦,更是在黑猫的身体中躲过了一劫。

甚至她不顾死活冲进殿中也是想制止徐长婴,放这几人一条生路。即便她没有明说,但徐长婴看到满身是血的海瑶,也稍稍退让了一步,只将殷朔望贬为庶人,也放谢玄周子凡离开。

“我以前竟然看不出,你是如此心机叵测之人?”海瑶轻笑一声,歪着头看向徐长婴,她发现这人的衣服上竟是一点儿血都没有沾上。

徐长婴坦然地笑道:“你怎会不知?这世上最了解我的,除了我自己,便是你了,我倒是想问你,何时看破了我的谋划?”

海瑶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地说:“瑞丰书院时就觉你的身份不简单,我被禹王绑走后你的出现时机也不对,但几个时辰前才想明白你所有的举动,始终晚了一步。”

她确是有点儿挫败,穿了那么多的书,做了那么多的反派,没想到这一回却被徐长婴困在局中。

“倒也不傻。”徐长婴点了点她的额头,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他也时常会这样轻点她的额头,可这动作已经许久没有做过了,恍惚间有些陌生。

海瑶揉了揉额头,刚刚经历过腥风血雨,此时两人之间的氛围仍是有些古怪,她嘟囔了一句:“你就不担心我识破你的真面目,讨厌你?”

“你不会。”徐长婴似乎很是胸有成竹,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苏慈的,也只有他徐长婴,“你甚至很满意。”

“哦?”海瑶微微一愣,似乎瞬间被戳破了心里的秘密,有些惊讶又有些窘迫,可她随即也坦然地勾唇一笑。

她确实很满意,徐长婴为了她犹如疯狗一般,费尽心思地除掉每一个竞争者,她身为被爱慕的对象,满意的是这可怕的占有欲,而她身为一个穿书者,满意的是他能为她扫清任务的障碍,让她坐享其成。

徐长婴瞧见她狡黠的笑容,轻哼了一声,别过脸道:“不要得意忘形。”

海瑶连忙摇了摇头,却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你既然如此舍不得我,当初退婚之时,怎么就不想着用一用你这个身份,或许我就不会嫁给魏珩了。”

“我确是想过。”徐长婴也没有丝毫的隐瞒,答道:“可即便我是皇帝的儿子,但也不过是他游历江南风流一夜后的意外,于他而言甚至是一个污点,我连见上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可我要是科举状元,那就不同了。”

海瑶倒是佩服徐长婴,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忍不住要去攀附皇权的巨树,而不是想成为独立于山间的傲然松柏。

“可如果魏珩不出事,我就不会与他合离,即便你是状元,要斗倒一个侯爷,可要费不少的时间。”海瑶微微挑眉,略一思索却恍然大悟,她朝徐长婴走进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问他道:“魏珩兵败假死不返的事,该不会也有你的手笔吧?”

徐长婴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只不过拐着弯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

“你还真是个”海瑶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她收回刚才的想法,徐长婴可不是什么松柏之姿的正人君子,他就是个

“佞臣!”海瑶轻哼了一句,说道。

这词一点儿也没让徐长婴介意,他反倒欣然接受,点了点头道:“比不得你。”

海瑶白了他一眼,“我可比你善良。”虽说她做了不少反派,但论心机深沉在这世界还真比不上徐长婴。

“是你最善良,也不知谁以前总欺负捉弄我。”徐长婴回想起在书院的种种,忍不住轻叹了一句。

“我是给你枯燥的苦读岁月增添一点儿色彩。”海瑶笑了笑狡辩道:“否则你就是个书呆子,哪有现在这么灵光。”

“我还要谢谢苏小姐?”徐长婴诧异地苦笑一声,但见眼前女子明媚的笑容,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她的理直气壮而恼怒生气。

海瑶转身往大殿后走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怎么不用谢我?殷朔望会来攻宣政殿肯定是确认皇帝在这里,但谁知却完全见不到皇帝的影子,想必是我逃课的地道给了你灵感,你这是早备好了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