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改方才的端庄模样,慵懒地躺在了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殷朔望认真看着奏折的模样。

“太子今日大义,还能如此用心于政事,朕甚是欣慰。”海瑶故意调侃他道。

殷朔望这几日已经练就面不改色的本事,丝毫没有被她这句话而影响,继续用笔在奏折上写写画画。

“如此看来,我这皇帝做得真是逍遥,太子殿下在堂前能治国,在战前能安邦,在玉榻前还能伺候我,可真是省了我不少心力!”海瑶换了个平躺着的姿势,一双腿直接翘在扶手上,看着殿外万里无云的天空,优哉游哉地感慨道。

“陛下好福气。”殷朔望听不出情绪地附和了一句。

海瑶见他这样子更加来了兴致,手指朝他一勾,那奏折便飞到了她的手上,她对殷朔望下令道:“爱卿来与我讲讲此事,方才我便看不明白。”

殷朔望侧过脸顿了断,海瑶瞧不见他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这反应不过一瞬,他便如同海瑶命令的那样,起身走到了她身旁,坐在龙椅下,认真讲起了奏折所呈之事。

海瑶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政事上,而是如同一个昏聩的帝王,只欣赏着殷朔望的俊美面庞,还有意无意碰上他拿着奏折的手。

而殷朔望说到要紧之处,海瑶却出声打断道:“你说,我做了皇帝,是不是应该改一改国号?”

这极是突兀的问题让殷朔望停了下来,他瞧了一眼海瑶,可她眼中根本没有在询问他的意思。她做了皇帝还不能算幽都覆灭,可改了国号,即便他这个太子还在,江山也算是完全易主了。

“陛下,想改就改。”殷朔望似乎完全没有一个亡国太子的悲愤,像是说着什么与自己无关之事。

海瑶展颜一笑,撑着脑袋思索起来,“那该叫什么好呢?如今是幽,得叫一个能镇得住‘幽’的!”

她想了许久,终于有了点思路,立刻说道:“我与柳姒在殷虚修炼成妖,不如就叫殷?恰好你也姓殷,这大好江山也不算是完全与你无关。”

“不必了”殷朔望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见她那认真的模样又不似有假,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这个提议可以说是顾全他的脸面,也可以说是更加的折辱他,皇位都换了人坐,还想什么国号?

海瑶见他面露为难之意,有些嗔怪地轻哼一声,“我这般顾及你,你还不领情,那我才不征求你的意见,就要叫‘殷’!”

说罢,她仰头看向殿外的天空,朗声道:“从此世间便再没有幽都,我玉莘坐皇位,改国号为‘殷’,仅此事禀天,你知晓便可!”

她面上的表情极是嚣张,可心里忍不住有些紧张,皇帝换了人,国号也换了,幽都应该算是已经灭亡,不知道天道对此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殷朔望见她如此微微皱眉,他心中甚是奇怪,为何玉莘会像是要将此事特意告诉什么人?他也转身看向天空,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忽然阴云密布,雷鸣声滚滚而来,如同触怒了天道一般。

他立刻起身走到殿外,一脸惊讶地看着乌云卷成一个漩涡,四周的气息顿时压抑,可迟迟也不见有惊雷落下。

海瑶仍旧坐在皇位上,她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如同她猜测的那般,她与柳姒是完成了覆灭幽都的任务,可天道绝不想让人皇之位落入她的手中。

“你急什么?”海瑶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她面上一派从容,用殷朔望听不到的声音,略带调笑地说:“等我玩够了,自然会还给荥阳,现下我位置坐得这么稳,想给他也给不了啊?”

话音一落,那乌云翻涌便弱了许多,只聚在皇城上空,久久不散。

而此时,隐隐之中一条残破的紫色龙气腾空而起,冲进乌云之中。雷声大震之下,便见那龙气涣散,在天地间灰飞烟灭。

至此,幽都不再。

殷朔望心头一痛,他血脉中流淌着的是幽都皇族之血,如今千年龙脉被斩落,不管他心中是否在乎,也难免受其影响,心生悲凉之意。

他堪堪忍住心脉寸断之意,又安抚体内因着雷鸣而躁动的妖丹,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才转身回到了大殿之中。

而让他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却事不关己一般地躺着,忍不住问道:“开天辟地至今,从未有妖物坐人皇之位,如此,必定被视为扰乱三界的孽障,只怕天道容不下你,你也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海瑶轻笑一声,“凡夫俗子都知道人定胜天,我这修行五百年的妖物,还不懂这个道理?”

她虽是这样与殷朔望说,可心里完全不是这样的打算,别说要做个兢兢业业的皇帝了,现下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样搞垮这个朝廷,再次让荥阳王得势,又能让自己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