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是惹了,但你还是个孩子么,殿下会谅解的。”
太子本就是优雅君子,从不会乱发脾气,小郡王在奉和宫可以趾高气昂,大约也是这么多年来形成的默契和习惯,他在太子面前一向是不掩饰本性的,说话也不会过大脑,这是另一种信任和依赖的表现,太子知道,并不会过分苛责。
就是这神秘劲……莫非今日真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是说去寿宴玩?走吧。”苏懋拉着小郡王转身,对寿宴突然有点期待了。
姜玉成是个心大的好孩子,当下就拽了苏懋:“我带你抄小路,很近的!”
苏懋跟着被迫领略了一下后宫风景,贵人娘娘住的地方,常赏的园子,那叫一个风格各异,雅致多趣,假山游鱼,玉桥错景,还处处花开,风中吹来的都是香甜馥郁的香气。
“……我娘今天也在,咱们得悠着点,不能闯祸,叫她逮着,”一边拉着苏懋走,姜玉成一边嘀咕,“哼,小看人,小爷是那种闯祸的人么?那不回回都是别人不讲理,小爷不愿意遭人算计,只能凶一点,今儿个有好些我打过架的人也来了,我不想同他们杠,咱们悄悄的,看能不能撞上什么热闹事……我同你讲,这排场越大的宴席,人就越多,人一多就容易出事,可热闹了!”
“喏……你看,坐在侧下首,穿金红织锦裙的,就是我娘,上座同她说话的,是章皇贵妃娘娘,这么早出来,怕不是迎客,是嫌屋子里憋着了,这些娘娘主子,不是我偷偷说小话,她们惯常在后宫待着,难有趣事打发时间,这一起宴赏花,可不兴头就来了?不过冯贵妃还未到啊,是不是有点晚了……”
苏懋跟着小郡王指点,看到了长公主。
长公主封号敏安,人有些瘦,脊背却很直,柳眉凤目,气派端庄,看起来贵气十足,有些严肃,不苟言笑,哪怕座上章皇贵妃正在微笑同她说话,她也没什么过多表情,不会敷衍,也不会谄媚,姿态不卑不亢,自有一派皇族傲气。
章皇贵妃就打扮的很隆重了,今日她过寿辰,细细上了妆,华发雅裙,国色天香,是个极美的妇人,就是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再怎么遮掩,也比不过青春年少的小姑娘。
四皇子就站在她身侧伺候,言笑晏晏,苏懋站的远,听不到他说了什么,除从唇型上认出‘母妃’两个字,其他的什么都猜不到。
在场除了章皇贵妃四皇子母子,也有其他的嫔妃皇子,大家环坐一处,暗潮涌动,表情自然精彩的多。
冯贵妃还未至,皇上也没有圣旨或本人过来,呈奉寿礼环节未到,底下的人已经暗暗开始比较拉踩,各种暗示,的确很有意思。
“不好,我娘看到我了!”姜玉成突然拽着苏懋小跑,“咱们先换个地方!”
他还谨慎的很,提醒苏懋猫着腰,别靠着墙根走,那种地方反而存在明显,容易被发现,得跟着灌木丛,一路低身矮行才好……
跑路都跑出经验来了。
“咦?”姜玉成突然顿住,用力一拉苏懋,让他跟着蹲下来,“快,你看前面那两个人!”
苏懋抬眼看过去,花木扶疏处,有两个男子,一年长,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眉目阔朗,面带微笑,一年纪略轻,看起来也就及冠,眉深目低,颇有一种忧郁气质,两个人面对面在说话,相貌上看起来很有些相似之处,这种相似……
“他们是兄弟?”
“对啊,就是兄弟!”姜玉成同他八卦,“这两个,一个叫单君卓,一个叫单君阳,是安恪侯的儿子,只不过一嫡一庶,一年长一年幼,不是一个娘生的……诶苏小懋,今日章皇贵妃寿宴,你瞧出来什么没有?”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是想问哪个?
苏懋只能摇头:“瞧出什么来?”
“这种人多的场合,还是年长女人多的场合,能有什么,”姜玉成看看左右,神秘兮兮,“当然是议亲啊!五公主,就我那青佳表姐,今年十八,到年纪了,可不就得选驸马,那什么时间合适呢?总不能随随便便把人家家里的公子拽出来召到皇宫,今天瞧一个,明天瞧一个吧,今儿个这种场合,可不就能顺便了!”
五公主选驸马?
苏懋还真没听说过这件事,他视线放在不远处,所以这两个说话的年轻人,是驸马备选?看起来小一点的弟弟倒是年岁相当,这个哥哥,是不是大了点?
二人站的有点远,听不到说了什么,姜玉成看了看四周,眼珠一转:“走,咱们往那边绕过去。”
这一路都有灌木丛遮挡,倒也走的不算惊险,只要脚步轻一点,别再多说话,弄出太大动静,对方就发现不了。
慢慢近了,苏懋和姜玉成也听到了兄弟俩在说什么,原来是在为礼物吵架,非是送给章皇贵妃的礼物,安恪侯的礼单,自有家中操持,他们两个还没资格,他们吵的,是送给五公主的礼物。
年轻的弟弟,单君阳非常挑剔:“送给五公主的料子,怎可这般死气沉沉,没点鲜嫩亮色?五公主年十八又不是八十,兄长非要这么送,是想大家一起落选么!”
哥哥单君卓也不气,仍然面带微笑:“十八岁的姑娘,自然是年轻的,配得上任何鲜嫩活泼的色彩,可青佳公主是公主,一举一动代表着皇家威严,自然不能太过跳脱,失了礼数,你说的那些若送上去,公主也穿不出来,近几年灾祸频发,国库不丰,不管前朝还是后宫,都倡行节俭,礼物送上去浪费,怎会是好事?”
兄弟俩就着‘衣料’二字,几乎要展开一场辩论赛,各执一词,谁都说不服谁,都快急眼了。
姜玉成听的都乐了,拿扇子挡着,凑近苏懋,同他小声说话:“这家人可有意思了,老早在京城就出了名,从祖父辈到他们爹这辈,都是见风使舵,无利不起早的主,还得见着兔子才撒鹰,又要利益,又要一点亏都不能吃,最有名的一件事是……”
他举了个例子,说安恪侯曾经遇到一个被拐子拐的小姑娘,瞧着小姑娘身上带着的玉佩不似凡物,感觉是个人物,想救,但又慑于拐子凶狠,就不想动,在外面各种打听,磨磨蹭蹭,确定了小姑娘身份,才决定要救,救也不立刻救,非得等别人小姑娘的家人都快追来了,他才上去从拐子手里救了人,这哪里像救人,根本就是截胡,截的还是人家小姑娘自己家人的胡。
你要问他一个侯爷,救一个小姑娘多容易,为什么不快点,他会说谁知道拐子什么背景,万一很厉害呢,他得留着命,才能更好更安全的救人么。
你要问他人小姑娘的家人来了,何必多此一举,他又有话说了,谁知道拐子有什么恶毒手段,万一急了撕票呢?
其实左不过一句话,就是不关心,不觉得很重要。小姑娘会不会受更多的苦,晚上都有多害怕,他才不会想,但小姑娘家人这个恩情,他必须得要。
就是这么无赖。
“……有意思吧,明明身份权势不缺,偏偏玩这套,拓展出来的人脉都嫌他恶心,偏又不能不认,”姜玉成慢条斯理的摇扇子,“这两兄弟都是亲爹一手带大的,怕不得得真传。”
苏懋:……
这样的人家也能竞选驸马?宫里怎么想的?
“诶诶他们要走了,快,快,咱们跟上!”
姜玉成兴奋的拉着苏懋就走。
苏墨跟着走了几步,才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脚,为什么要跟踪人家,为什么要偷偷的?他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可惜接下来也没什么热闹看,这两兄弟一言不合,分道扬镳了,也不知决没决定好,最后给五公主送的礼物到底是哪种料子。
“哎呀可惜啊,”姜玉成摇扇子,“就差一点,就能看到兄弟俩掐架了!”
苏懋终于能直起腰,并不觉得可惜:“五公主要选驸马,应该人很多?”
“那当然,公主要出嫁,必然得有排场嘛,一会儿你就打眼看,寿宴上来来往往的公子们,但凡打扮的俊俏一点,收拾的整洁雅致的,都是冲这个来的,你看那边不也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