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烛盏爆了个灯花,暗夜里特别亮。
手边没有剪刀来处理,苏懋顺手将烛盏往自己方向挪了挪。
太子看了那只手一眼,没说话。
苏懋思路很清楚,本次案件看似发生在都知监,受害都是太监,实则在整个皇宫。
宫里贵人很多,常换常新,有些主子娘娘有背景有家世,进来自带光环,有得用的人,有些无背景家世,甚至就是宫女出身,自身都难保,哪里有得用的人,但人都是可以收买,可以笼络的,只要能爬上去,想要烧热灶的宫人都多的不得了,怎么挑选使用,端看自己眼光和本事。
这些伺候的宫人呢,也是可以学习,可以训练的,都知监小太监们有不同的努力方向,比如东厂西厂,比如伺候贵人娘娘,他们可以很懂得女人的东西,可以长袖善舞的接人待事,谄媚讨好,也可以根据天赋资质不同,接受认字和习武的教习。
而小太监们的遴选入宫,也并非只有一条路子,进来也不一定都进都知监,暗地里总有各种各样的潜规则……
这皇宫,就是个偌大的江湖。
江湖里人多,势力纷杂,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背后站着谁,可不管宫人还是贵人,这皇城里实则的主子只有一个——皇上。
而皇子们,有机会朝这个位置冲锋。
都监司发生的事,不过是皇城一层层缩影,是权力的催发之始。
而面前坐着的这位废太子,是曾经离这个位置最近的人。
苏懋指尖离开烛盏托,浅声问太子:“殿下认为,权力是什么?”
似乎有些意外会听到这样的问题,太子顿了下,道:“你觉得呢?”
“我没什么觉得,只是看到了很多。”
苏懋眉心微淡,眸光安静清澈:“比如今次的案子,它是奴役,是控制,是左右想要左右的人,是用尽手段和心思,逼迫底下人跟随,逼迫他们害怕,强制他们听话,利用他们对旁处人群进行倾轧,为自己谋利……所有这些行为和控制,本质上是地位的不对等,是对资源利益分配权的争抢和确认。”
是‘我拥有’——而你们,只能听我的话。
“是有野心的人,都会想要得到的东西。”
残忍又现实。
“不是都明白?”太子看着少年眸底映的烛光,掩下眸底墨色,“又何必来问孤。”
苏懋怔了一瞬。
是啊,问这个,是想得到怎样的答案呢?想看看太子有多聪明通透,还是想……太子安慰他?
前者没必要,他已经在不多次的来往里深深感受到了,后者更没必要,他是法医,早已见惯人世冷暖,有自己健全的认知和理想,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