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难民都是负担,在他们手中,却仿佛成了财富。
安元纬见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忙道:“与本官无关。”
楚栗脸色略红,解释道:“是……殿下身边的安大人。”
成王身边哪有什么安……安以寒?
众人恍然,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女官虽号称是官,也有品级,但在他们心里,不过是服侍贵人的高级婢女……何德何能在御书房,在皇上和一众大臣面前,称一声“大人”?
只是安元纬就在眼前,皇帝又好容易压了怒气,谁也不敢为这一点小事再节外生枝。
楚栗道:“主意是殿下拿的,计划是安大人写得,账目是下官算的。”
左相收了册子,道:“安置点如今虽能自给自足,却终非长久之计……”
,这计划表上不是……
安元纬干咳一声▄,打断道:“左相大人的意思是,如今巴蜀形式未定,将如此多的巴蜀难民集中在京城左近,若万一有个闪失,不堪设想。”
楚栗悻悻然闭嘴。
当初他们就曾被人煽动闹事,若非林夕果决,硬生生压下去,安置点早就不存在了。
如今他们还算安分,但已经有过一次了,谁敢说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那些骨瘦如柴、站着都打晃的难民也就罢了,可安置点那些人,一个个被养的……
再次看向林夕求助。
林夕只得开口:“百姓所求,不过是安稳度日,若不得安稳,莫说巴蜀难民,便是京城百姓,一样会被煽动。
“两位相国大人所虑者,无非是人心不安。”
左相道:“依成王所言,该如何让他们‘心安’?”
“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事做,有钱花,此为安家,如今唯一还欠缺的,便是……”林夕笑笑:“落户。”
“对,落户!”楚栗眼睛猛地亮起来,兴奋道:“安家落户!
“安置点的百姓,比任何人都不愿失去现在的好日子,那三个细作,一有动作便被发现,不就是这原因么?
“若陛下开恩,让他们落户于此,彻底安稳下来,还有谁能煽动得了他们?”
……
宫门外,左相向安元纬微一拱手:“安大人,佩服。”
安元纬苦笑回礼,目送左相走向自己的马车,又同其他大人告别。
御史大夫章俊达施施然上前,亦道:“佩服佩服,恭喜恭喜。”
安元纬同他相熟,叹气:“你也来打趣我。”
章俊达道:“佩服右相大人高瞻远瞩,恭喜大人教女有方,何有打趣一说?”
安元纬正色道:“章大人莫要害我。”
章俊达笑笑,拱手走人。
楚栗上前,搀扶安元纬上车,安元纬坐下,摇头道:“你跟着成王殿下,虽于政务有所进益,但在大局上,却是半点也没学到。”
楚栗茫然,请教道:“可是学生做错了什么?”
“先前陛下要斩乱匪时,你想说什么?”
楚栗微楞,那时他被安元纬打断,还以为只是巧合,如今看来竟是故意的,道:“我正要同您说此事。
“南城和公主的案子尚未全然告破,人犯也未全数捉拿……他们的火药从何而来?如何知道的公主住所?剩下同党藏在何处?
“如果将人就这么杀了,线索岂不全断了?”
安元纬叹气:“这些道理,难道皇上不懂?成王不懂?诸位大人不懂?你如今已是朝廷命官,行事当知轻重缓急……”
楚栗急道:“那些人都已经关进大牢了,迟早都是死,难道杀人比捉拿余党更重要不成?”
“糊涂!”安元纬骂一句,缓了缓,才道:“我大宣以德治国,然天下百姓,多是畏威而不畏德。
“唯有皇家、朝廷凌然在上,不可侵犯,又令他们丰衣足食,方能天下天平。
“如今巴蜀动荡,久未平息,偏又出了公主的案子。若公主死于刺杀还好,偏……天下百姓会怎么想?”
楚栗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想,原来皇帝的女儿也没什么了不起,可以亵1玩,可以凌1辱,可以扒1光1了衣服挂在树上……
“那为何,皇上不隐下公主的身份……”
“我们能遮掩,那些乱匪会帮着遮掩?他们对公主下手为的是什么?到时候遮掩不成,反成笑柄!”
楚栗不说话了。
“唯有雷霆之威,方能震慑这群蠢蠢欲动之辈,方能令百姓重拾敬畏之心,”安元纬道:“数百匪类,凌晨杀人,上午案发,下午便一网成擒,待得明日人头滚滚……尚有何人敢小觑皇家、小觑朝廷?”
“既如此,”楚栗道:“皇上为何还要斥责成王?”
如非成王,那些人说不得还要做下多少惨案。
安元纬叹息:“树大招风啊。”
想到那几声恭喜,就不由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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