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完全明白妹妹心情骤然糟糕的原因,事实上,提起降谷君迫不及待想从他们口中挖出线索的那个人,他的心情亦不像表面所显得那般平静。
虽然基于他们之间并不算多深厚的关系,心里更多的是唏嘘,但不可否认他至今仍在惋惜,伤感也是难免的。
“的确如降谷君你所想的那样,从五年前开始,我,志保,克托尔君三人在秘密研究所朝夕相处了两年。”男人接替沉默的女孩开口,“他在那一期间处于被严密监视的状态,我不确定他那时是否猜出了我的身份,但是……”
“但是!他突然消失的那一天,我和他专攻三年的研究失败了,应该说早就应该宣告失败吧,只不过千穆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硬生生拖到了那一天。”
灰原哀突然又说,秀气的眉头紧锁。
她似乎沉浸在回忆中,竭力搜寻着,思索着,并没有听清赤井秀一说了什么,前言明显不搭后语,可之中好似又存在着某种不可忽视的联系。
独自坐在两人对面,金发男人没有关注自己的势单力薄。
降谷零曾经有很多次设想过自己与赤井秀一的下一次对峙场景,可以不加掩饰自己的仇怨,可以彻底认清自己的迁怒,为了共同目的勉强与其保持面子上的和平——但绝不会像此时这般“心平气和”
因为不止是苏格兰了。
把平静换成死寂,不祥预感再度在心头萦绕。
虽然这次好像还能看到点希望,他的情感、理智、逻辑都在说明,造成格兰多纳死亡的“意外”各方面看来都准备得相当粗糙,线索中断在真相之前,反而能说明“死者”的存活几率颇大。
可习惯性在阴翳当前躲闪的女孩,忽然冷冷地直视他的眼睛。
碍眼的男人发出了一声情绪深重的低叹。
“我可以确定千穆哥没有死在那场意外里,他在科研部的地位比你们公安想象的更高,即使在那之后丢开了我们自行研究,他也根本不会去那所发生火灾的研究所。”
女孩话音一转,她的笑容无疑是将嘴角僵硬拉扯。
“他当时是否死亡,本身就是个无意义的问题。千穆哥的病情当年就已经很严重了,还能拖几年,也就是这几年而已。”
“什么——病情?”
降谷零的呼吸微窒,密密麻麻缠绕的线团似在他脑中炸开,有一瞬间他头脑空白。
不对。
还漏掉了什么……
“……那一天。”
对,他们口中的“那一天”!
“具体日期还记得吗?”
“……”
只有赤井秀一给了他回答。
虽然一开始,同样是答非所问。
“抱歉,降谷君,我离开组织后才知道,你和苏格兰,还有克托尔,是熟识的挚友。”
不详预感在这里应验了。
“那一天,就是苏格兰自杀的日子。”
哪怕是戴上时间滤镜再追忆,赤井秀一也不能不承认,他和阿方索·克托尔不熟,他也没有降谷零以为的那么了解克托尔。
与克托尔的初遇就在研究所。
比起万万没想到要来当保姆兼杂工,茫然之后适当流露出些许半真半假的失措的自己,研究所的最高负责人就显得泰然自若,仿佛不管发生什么意外都无法让他动容些毫。
赤井秀一不会做饭,身为厨房杀手却毫无自知之明,报道第一天就让雪莉惊恐之余火冒三丈,克托尔却连眉毛也没抬,一句话把以为要完蛋的厨房杀手赶走,从此他自己来做饭。
做饭很耽误时间,但无论是换一个助手,还是从头开始教助手做饭,都比自力更生来得麻烦,所以克托尔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必须多出力的现状。
赤井秀一给他的第一个评价,是患有严重强迫症的利己主义者,冰冷,警觉,疏离,眼里只看得见结果,与组织重金圈养的研究人员的人格画像高度重合,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
克托尔与那些冷漠的乌鸦很不一样。
他自己的确没有多余的情绪能够分给他人,把父母双亡,从小受到监视控制的小女孩带在身边,是因为她足够有天赋,女孩只要按时完成学习任务,白天在实验室认真帮忙,其余时间无论她想做什么,开心还是难过,他都不管。
可他会给生病的女孩调制特效感冒药,定期给她发名为研究补助的零花钱,每个月定期抽出几天给她放假……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再黑心的资本家也得给员工松弛的空间,提供资金和假期都是基本的,调一管药不过随手,助手早日痊愈,实验也能早点回归正规。
克托尔可能是这么想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宫野志保有多关照。
显然宫野志保本人并不这么认为。
待遇好与不好也是对比出来的,正因为宫野志保在遇到格兰多纳之前过得很不好,所以突然出现带她离开,顺带放走了姐姐,会给她金钱可以买到的一切,更愿意给她自由的格兰多纳才被凸显得那么那么好——好到早熟的小女孩情不自禁粘着他,悄悄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哥哥。
默默观望的赤井秀一又另有想法。
感冒药有现成的,并不需要亲手调,零用钱可以让组织会计直接打进女孩的卡里,也不需要亲自分神来发,假期就更匪夷所思了,身家性命乃至于人生都在组织掌控中的女孩,就算能享受一定的天才待遇,“自由”简直是无稽之谈。
而且最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