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边,树下,依旧是黑白围棋,楚在霜和小释正在对弈,这是他们消磨时光的日常。她将昨天的棋局复盘,撸起袖子厮杀起来,打算覆盖让棋形成的错误记忆。
楚在霜持白,小释则持黑,代替昨日的斐望淮。因为小释只有声音没实体,所以它口述黑棋位置,由楚在霜代为落子。
双方越杀越凶,在棋局上血战。楚在霜渐渐占据上风。
[你昨天不是这么下的。]小释抗议,[跟男修下棋就让,跟我下棋就乱杀,好一个重色轻友!]
楚在霜握着黑子,在心底催促对方:“快下快下,不要磨叽,我等得花儿都要谢了。”
外人听不见小释说话,他们一直都心音交流。
识海一片寂静,忽然没有回应。
“不是吧,真生气啦?”楚在霜迷惑,“那我让你一子。”
[他在你背后。]
这话令楚在霜一惊,她来不及回头查看,便听到身后树枝被踩断的声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肩膀,指甲圆润通透如玉,雪白衣袖沾染雨后雾气,让人嗅到一股初夏湿意。
斐望淮站在她身侧,他取过她手中黑子,重新将其放棋盘上,平和道:“我昨天是下在这里。”
她抬眼望去,只见他身躯挺拔,如松如竹。斐望淮手握银纹折扇,用镂空银冠来束发,露出一张俊秀出尘的脸,饶是楚在霜被兄长惯得眼光苛刻,仍忍不住在心底感叹此人绝色。
他戴着蓝宝石银链,颇有几分异域的美。云消雨歇,天光乍现,连带他的佩饰都在光亮中显眼。
日光下,她被他身上银饰一晃,想起一些杂书的记载。据说,遥远天边有跟琼莲十二岛风俗不同的地方,那里的名门不以玉为贵,反而钟爱用银器彰显身份。
楚在霜看清来人,她一时有些无措,干巴巴地问:“你怎么来了?”
斐望淮笑眯眯道:“我提醒过你,今天有早修,怎么没出席?”
“我需要出席吗?”她闻言茫然,荒废修炼多年,此话着实新鲜。
“你我二人同桌,理应共同练习。如果你不在场,我就不好练剑。”
楚在霜听他又说此话,脑袋里却一团浆糊,不明白他缘何如此执着。他们就只是同桌,早修又不是结亲,但对方语气郑重其事,搞得她像是个负心汉。
“你确定跟我练剑,不是越练越差么?”楚在霜喏喏道,“不然我让我哥给你换同桌,我真觉得咱俩不适合搭档。”
“为什么?”斐望淮一瞄棋局,便瞧出些端倪来,云淡风轻道,“嫌弃我?毕竟下棋都不肯用全力。”
他不料她下棋藏巧于拙,扮猪吃老虎有一手,差点被她糊弄过去。这是昨天的复盘,但她的棋力暴涨,显然不能是一夜之间开悟,而是跟他对弈就没放开手脚。
这真是奇耻大辱,他自学围棋以来,从未被如此小看!
“不不不,昨天是全力。”楚在霜见他眼神微黯,她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挡住棋局,“主要我作息混乱,不习惯早上修炼,害怕耽误你休息,我喜欢夜里练剑!”
斐望淮颔首:“可以,那就夜里练,不耽误休息。”
反正她常梦中拿他练剑,休息早被耽误了。
她听他答得痛快:“这……”
“你定时辰吧。”
“不是……”楚在霜尴尬摸脸,坦白道,“昨天就说过了,其实我不修行。”
她一直对修炼没兴趣,无奈新同桌勤勉过头,实在让躺平的她不适应。
“哦——”斐望淮若有所思,“说着不修行,却偷偷努力,考核时再拿出惊人成绩。”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一向很真诚。”楚在霜瞪大眼,好似颇感受伤,“同窗之间连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斐望淮揶揄:“我们还没同窗过,自然不可能信任,其他人早有同桌,唯我昨日才见你。”
“做人不能太攀比,别人有同桌,你就非要有?”楚在霜一捂胸口,苦口婆心地劝导,又朝他竖起大拇指,“修炼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