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场地内依旧热闹。
邹百辰端着小食拼盘,心情复杂地踱步回到吧台边。
展晗正打开雪克壶的壶盖,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住滤冰器,抬腕把酒倒入精致的玻璃杯,动作慢条斯理。
邹百辰安静地坐下,近距离托腮欣赏,试图看透面前这张温驯无害的美好外表。
在这一刻,他好像窥探到了不得了的隐秘事件,犹如剥丝抽茧一样,遇见并且贴近一个有意思的人。
那种感觉不可名状,却让人隐隐兴奋。
展晗在杯中点缀上水果块和嫩绿的薄荷叶,走出两步,把调制好的酒端给邻桌客人,轻声道:“您的日落青柠,请慢用。”
“谢谢。”
点酒的顾客是位年轻的女性。她抬手接过杯子后还凑在同伴身边耳语了两句,但因为背景音乐声,难以听得真切。
再次回到吧台时,展晗终于发现坐在旁边的小子有些不对劲,与他对视两秒后惑然开口:“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邹百辰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语气淡淡地宣布:“从现在开始,我继承了我妈对你的讨债权。”
展晗笑笑,眉宇间有几分淡雅外露出来:“你摸消息的速度是真的很快。”
“别转移话题,我们先算一笔账。”邹百辰动手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展晗入座。
展晗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药,只好暂时应允:“算吧。”
他落座在旁,一道身影瘦削笔挺,配合着温文尔雅的举止,任凭谁都会觉得他有一副随和的好脾气。
常言道,脸蛋越粉,打架越狠。
邹百辰觉得深受蒙骗。可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明明是觉得这人不好招惹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才相信了他的“柔弱不能自理”。
甚至还怀疑自己眼花了,那天在消防楼梯里,他到底被气哭了没?
太多的信息聚集在邹百辰的脑袋里,混杂片刻后又悉数被甩了出去。不管之前如何,先算清眼前的这笔。
“打碎我家酒柜是两年半以前的事。因为当时你没有独立的经济偿还能力,我妈又答应不惊动家长解决,所以要你进行劳动偿还。按照店里兼职服务生的时薪算……”
邹百辰打开手机自带的计算器,快速按下几个数字,得出结果:“折合成1256个工时,已经做完的大约有600出头,四舍五入还剩一半。”
展晗点头,承认这笔账没有问题,随即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恩,你再折合回现金,我现在转账给你。”
“不行。”邹百辰的嘴唇悠悠吐出两字,还抢先一步用手掌扣住他的手机屏幕。
“为什么?”展晗愣了愣。
邹百辰不疾不徐道:“因为当初做的是君子协定,不收钱款,只能靠劳动偿还。”
的确如此。
展晗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性,顿住要解锁手机的动作。
“所以,之前你们做约定的时候是按的手印还是签的名啊?”邹百辰慵懒地眯起眼睛,像是在教育一个犯了错的想小孩子。
可展晗答得轻松:“都没有,是她口头提议,我当场点头的。”
这么草率的吗?
“她就不怕你跑了?”邹百辰颓废地靠向椅背,心中大呼离谱。
不过,这也说明老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赔款。不然以她这种随性的做生意风格,酒馆八百年前就该倒闭了。
虽然局势不利,但邹百辰的态度依旧不改嚣张:“问题不大啊,我相信你的人品和自觉。”
展晗在一不留神间被对方占领了道德高地,只得无奈妥协:“好,只要我还留在舟市,就会把时长做满。”
“留个证据,你再说一遍。”邹百辰晃了晃手机。
展晗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隐忍重复:“只要我还……”
“谁还?”尽管自己的手机根本就没点开录像或者录音功能,邹百辰依旧力求严谨地逗弄着他。
“我,展晗,只要还停留在舟市,只要有工作休息以外的空闲时间,就有义务到邹家酒馆帮忙,直到偿还完时长。”
“这还差不多。”估摸着对方的耐心已经被耗尽,邹百辰见好就收,不再开玩笑,转而笑吟吟道,“对了,刚才你调的那种酒看起来很好喝,能给我也来一杯吗?”
展晗不言语,弯身从吧台里拿出一个牌子,摆到玻璃桌面上。
[本店不向未成年人出售任何含有酒精的饮品。]
“我又不付钱。”邹百辰展开一个灿烂又无赖的笑容,把小食盘朝着吧台的方向推了推,“给你吃这个,特地让厨师烤成了不辣的。”
展晗用餐叉扎着一根奥尔良鸡翅凑到唇边咬了一口,然后重新坐回到高脚凳上,加入了吃吃喝喝的闲适氛围。
因为第二天还有课要上,他们没有待到聚会结束,填饱肚子又听了会儿音乐便和邹母告别,一同乘车回了金厦名邸。
两人在小区楼前分道后各自归家。
邹百辰脱掉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赤脚走出浴室,倒杯酸梅冰饮,捧着杯子来到露台吹风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