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嘉禾把塑料刀叉递过去,齐谦脑顶戴着何沅颁给他的“王冠”,分好的每一块蛋糕上都点缀着一颗草莓,鲜牛奶制作的奶油入口醇香,歪倒在客厅的众人吃得一脸享受。
齐谦咬着巧克力金币,握着酒瓶,瓶口朝向楚嘉禾:“小楚,走一个。”
楚嘉禾放低杯口与齐谦碰杯,微笑着说:“祝齐先生财源滚滚。”
分食完蛋糕,烧烤成盘地码上茶几,齐谦以最好的酒肉招待他的朋友们,魏司哲也丢掉矜持,随大伙儿痛饮了几杯。酒过三巡,设置成ktv的包房中开始鬼哭狼嚎,魏司哲没加入,带着楚嘉禾跟何沅玩儿炸金花,没多久齐谦出来了,打着酒嗝坐到魏司哲身旁,斜靠着他。
魏司哲举着牌问:“唱尽兴了吗?”
齐谦没吱声,“噗嗤噗嗤”地吐着酒气。观摩了一局胜负之后,他忽然直起腰背,转过头盯着魏司哲:“你刚刚听见小楚祝我什么了吧?”
“财源滚滚。”何沅边洗牌边接话,“寿星来一把吗?”
齐谦忽略何沅,搓着脸继续道:“司哲,我最近的生意不景气,证券这条路我是硬着头皮走的。老何呢,一直在被盛荣高层打压,多少年了还在带组,其实大家都能财源滚滚的。”
语速越来越急,口吻也愈发刻薄,何沅有所察觉地说:“齐谦,你喝多了。”
“我就是他妈想不明白。”齐谦抽走魏司哲刚拿到的一张牌,扯着他的胳膊,“咱哥儿仨为什么不能活得痛痛快快的?”
楚嘉禾不知所措地望着齐谦,没听懂对方话语里的含义。何沅表情复杂地长叹一声,插话道:“我的工作是我自己选的,我认了,司哲进组帮我,你的事业他也没少帮你,别不满意了。”
“你少在这做老好人!”酒劲儿上头,酒精将埋藏心底已久的话勾到嘴边,身体里有一团怨气正在横冲直撞,齐谦借此发作,“老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究竟怎么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我想跟你们一起开公司,我想和过去一样,无论输赢我们都有彼此撑着。”齐谦目眦欲裂,瞪着何沅,“我想做的事情,你也想,我们还要再浪费多少时间?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让我们浪费!”
魏司哲看一眼楚嘉禾,摸着眉毛沉默不语。醉酒的人难以沟通,更别提讲道理,他只能耐心地听齐谦发牢骚。
何沅起身正欲把齐谦拉走,齐谦躲开他的动作,不管不顾地嚷道:“沈宥清断了条腿跟我们没关系!跟司哲更没关系!全是他自己作的!做生意哪儿有不失败的,是他承受能力差!”
何沅暴怒:“齐谦!你再说一遍!”
“老何。”低沉的声音掐断两人的争吵,魏司哲平静地扯松领带,摁摁鼻梁,说,“你带嘉禾出去待会儿,我管齐谦。”
何沅推开门扇,隔着厚重的玻璃,楚嘉禾担忧地望向魏司哲,看见他将满脸通红的齐谦从地板上捞起来,放进沙发,往他怀中塞了一个抱枕。
夜色温润,月光明柔,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扔着烧烤用具,何沅立在栅栏前长吁短叹,楚嘉禾迈步走近,安静地在等何沅是否愿意让他知晓他们的过去。
晚风习习,窸窸窣窣的动静传入耳畔,何沅从裤兜中掏出烟包,哑着嗓子说:“小楚,我需要抽根烟,你介意吗?”
楚嘉禾道:“当然不会。”
烟缕飘散,何沅两手搭着栅栏,一根烟抽得很慢。他低着脑袋,时常要借深呼吸来调整情绪,半刻钟后,何沅咬住烟尾棉花,眯着眼缓缓开口:“沈宥清是司哲非常重视的朋友。”
楚嘉禾也将双手放上栅栏,偶尔把目光投向何沅,认真地做个聆听者。不知怎么,魏桥曾经讲过的一句话倏然蹿进他的脑海——“希望我的儿子一生无忧无虑,无病无痛,无灾无难,尤其要放下愧疚,放过自己”。
楚嘉禾现在好像理解了,魏桥当时在听完自己念的魏司哲写的文章以后,除了表情略显悲伤之外,更多的其实是惋惜。惋惜一个能够将“金融市场现状与发展前景”分析透彻的人,却始终守着最普通、最没有挑战性的岗位,埋没自己的实力与能力,收敛锋芒,扼杀理想。
“司哲、齐谦、沈宥清上的是同一所高中,我因司哲跟他们相识,我们四个特别聊得来。”何沅夹掉唇间的烟,垂着手腕注视着地面,“司哲出国后,我们三个经常来往,由于专业相同,一直都有很多共同话题。”
“一起开公司的想法是司哲提出来的。那年司哲二十六岁,刚回国的他对事业拥有满腔热忱,整个人意气风发,豪言立下凌云壮志,任谁见了都想和这样的人共事,因为你会觉得,对方身上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他能带领你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不会犹豫,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