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薄荷芥末丸

离开谢钰的住处后,方保就立刻连夜带人开始了漫长而枯燥的询问。

虽说难免有先入为主之嫌,但他还是决定亲自问申轩。

别人去,他怕镇不住。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哪怕夜色已深,里屋的灯光还亮着。

刚一敲门,就有人来开,也不问,径直往里让,“驸马在里面等着大人了。”

方保挑了挑眉,呵!

来反客为主这套吗?

不巧了,开封府是爷爷的地盘,你想反也反不过来!

因方保言明只问男客,故而寿阳公主直接在里间没出来,但他还是隔着帘子行了礼,免得这对夫妻日后发难。

申轩笑吟吟看着方保,又亲自沏茶,“竟劳烦方大人亲自过来。”

方保不接这一茬,只道:“驸马身份贵重,自然不好怠慢,卑职从嫌疑最大的小侯爷那里出来后,就直奔这边来了。早些完活儿,也不耽搁二位安歇。”

申轩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喝茶。”

人看着粗糙,说话却滴水不漏。

看似简单的几句话透出好几个意思:

第一,开封府来的这批人里再没比我身份更高的了,我亲自来,给足了面子,任谁都挑不出错儿;

第二,且不说真问假问,我都拿简在帝心的小侯爷开刀了,您几位也没理由不配合;

第三,这顺序是按轻重缓急来的,回头您也别拿尊卑贵贱那套说嘴……

方保一抬手,“才被小侯爷灌了一肚子水,茶倒不必了。敢问驸马,昨日案发前后,您在哪里做什么,可有人证?”

申轩神态自若道:“在书房练字,没有人证。”

方保:“跟着伺候的书童和随从呢?”

申轩笑了下,确实有几分君子光风霁月的神采,“我素来过午不食,练字而已,也不需要人伺候,何苦拘着?就打发他们用饭去了。”

方保点头,“过去几天都是?”

申轩道:“自进学始,风雨无阻。”

顿了顿,又说:“方大人要看我这几日练的字么?”

方保道:“不必了。”

还他娘的自进学始风雨无阻,当年你跟那些达官显贵坐着画舫狎妓的时候怎么不说?搂着舞娘练字吗?

至于字,不看也罢。

看了又如何?

难不成还能看出究竟是哪天哪个时辰写的?

他下意识看了申轩一眼,发现对方脸上还挂着那副笑容,淡淡的,并不直达眼底。

申轩笃定自己找不到别的证据,所以肆无忌惮,甚至连串通别人作伪证都懒得做。

若他真是凶手,那么这就是一种无声的嘲讽,□□./裸的示威。

见方保没有继续问,申轩反问道:“所以方大人是在怀疑我吗?”

本是一招以退为进,一般人听了这话只怕都会惶恐。

但作为被涂爻亲自挖来的人才,方保显然有他的过人之处,那就是胆子大,不怕事儿。

方保直接不惯着他,当着面郑重点头,“是。”

申轩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连杵在一旁装木头人的小厮都忍不住望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话也是能当面说的?!

方保在心中冷笑几声,这才补充道:“驸马也听过一句话吧?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嫌疑。”

所以说,他并不讨厌读书人,只是讨厌这些阴阳怪气的读书人。

申轩缓缓眨了下眼,又笑了,“不错。”

方保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既如此,还要去问下一家,就不多打扰了。”

申轩似乎没想到他竟真就问了就走,太过干脆,以至于他坐在那里愣了片刻,才起身相送。

走了几步,方保转身抱拳行礼,“不必远送。”

直到出了门,跟着方保的衙役才小声道:“头儿,真就这么放过去啊?”

别的不说,那什么驸马脸上那份似笑非笑叫人看着当真不爽!

就……很想一拳打上去!

“他娘的!”方保拍了拍脑壳,“当然不是,不过人家有备而来,咱们这么问下去也没用。”

衙役点头,“那倒是。”

所以说,不怕罪犯,就怕罪犯有学问,审起来格外费劲。

方保走了几步,又招手示意那衙役近前说话,低声道:“你看他走路姿势如何?”

衙役同样低声道:“行走姿势并无不妥,要么无伤,要么不重,忍着。”

若真被咬成重伤,张仵作早就在死者唇齿间发现血迹了。

对这个结果,方保也早有预料,只是亲眼验证后,不免有些遗憾。

“奶奶的,能扒了裤子看就好了……”

衙役:“……”

哪怕不得宠,好歹是个驸马,若真这么干了,涂大人也保不住您!

方保走后,申轩脸上的笑意迅速隐去,眼底泛出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