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奚将阑眉目浮现一抹温柔的愉悦之色:“不是黥印……”
应琢一直觉得奚将阑的喜怒哀乐之下好像藏着无数张逼真画皮,无论何时都能将自己伪装得完美无瑕,他从未见过奚将阑这般喜形于色。
那张秾丽的脸露出的喜悦,让应琢看得心中发酸。
嫉妒几乎将他淹没。
奚将阑都没正眼瞧他,自顾自地将天衍珠串拿起,随意靠近后肩处。
刹那间,那颗红痣突然蠢蠢欲动,好似要破开身体而出,接着一道和天衍珠纹路出于同源的幽蓝雷纹缓慢地从骨髓经脉深处一点点泛上来。
很快,雷纹和红痣晕开,一点点凝出一个龙飞凤舞的「灼」字。应琢瞳孔一缩,垂在一旁的手几乎被自己生生捏断。
盛无灼!
他竟敢在奚将阑身上留下烙印?!
奚将阑熟练地感觉到一股热意遍布浑身经脉,只是此前他一直排斥这道“黥印”,从不会细想那股燥意到底从何而来。
如今心中排斥和厌恶褪去,奚将阑这才意识到,那股好似天雷劈下的燥热之意竟然带着一丝丝天衍灵力,遍布他伤痕累累的经脉,妄图治愈伤势。
可一颗珠子的天衍实在太少,加上热意折磨微乎其微,不细探根本无法察觉。
奚将阑额角全是汗,抬手将天衍珠扔在一边。
「灼」字天衍纹化为红痣,缓缓隐于经脉中。
应琢盯着那个隐去的「灼」字,嫉妒得发狂,恨不得将盛焦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奚将阑将散乱衣袍拉到肩上,心不在焉地想:盛焦当年把这个珠子融到他经脉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琢的木头手几乎被他捏碎,强颜欢笑地道:“师兄,盛家这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还是随我回应家吧。”
奚将阑盘膝坐在榻上,随意将手中的木头人折断手脚,对这句话充耳不闻。
不过他像是想起什么,歪头道:“你是怎么知道獬豸宗黥印的?”
应琢见他终于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将眸中狠厉隐去,柔声道:“应家有安排眼线在獬豸宗,自然知晓。”
奚将阑想了想,突然道:“这次申天赦之事,是你故意引开的盛焦?”
应琢也没隐瞒,乖乖地说:“是。”
“挺聪明的。”奚将阑淡淡道,“但我劝你还是先离开,盛焦半天不到就能解决申天赦封印之事,到时回来若是知晓是你从中作梗,怕是会把你吊起来抽。”
应琢温柔道:“师兄放心,他不会回来了。”
奚将阑哈哈大笑:“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呢,他连你的核舟城都破开了。”
应琢也跟着笑,好一会突然轻轻地说:“师兄应该还不知道,当年奚家被屠诛时,除了您,还有一个人活着。”
奚将阑一怔,没明白为什么从盛焦说到了奚家。
“谁?”
“奚明淮,您的堂兄。”
奚将阑眉头轻轻皱起:“奚明淮?”
“我是在前几日在南境寻到的他。”
应琢单膝跪在床榻边,已经绷出裂纹的木头手虚虚按在奚将阑的膝盖上——他也不敢扶实了,怕奚将阑会抽他。
“但关于奚家当年被屠诛之事,他似乎被下了闭口禅,无论怎么问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奚将阑抿唇,垂在一旁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冷冷道:“他人呢?”
应琢一笑,像是孩子般邀功道:“我将奚明淮放进申天赦,盛焦若想找到奚明淮,必定要进入九死一生的申天赦。”
奚将阑看着他。
应琢笑着道:“申天赦无灵力维持秩序,厉鬼幽魂遍布,已今非昔比。盛焦就算有通天手段,也会折损于此,更何况……”
他看向枕边的天衍珠,勾唇笑了笑。
……更何况盛焦未戴天衍珠,更是少了最大助力。
奚将阑沉默好一会,突然笑了,他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应琢的脸,柔声道:“不错,总算比上次要有长进。”
应琢被他拍得脸颊微红,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奚将阑心情愉悦,撑着下颌眉目带着温和笑意,看起来似乎想要敲锣打鼓庆祝死对头终于要殒命。
“活该。”他优哉游哉地心想,“谁让他这么蠢,天衍珠不带就敢进申天赦?死在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不过师兄不必担心。”应琢蹭了蹭脸,小声地补充道,“奚明淮藏身南境多年,必定有人相助,我查到他似乎有个相好,想来也是知道什么。”
奚将阑饶有兴致道:“相好?”
“对。”应琢的手终于敢落在奚将阑手背上,温声道,“我会先做个和师兄一模一样的傀儡引开中州世家,然后陪你一起去南境找其他线索。”
话音刚落,一直漫不经心的奚将阑再也忍不住,脸色阴沉地一脚狠狠踹在跪着的应琢肩上,将他猝不及防的高大身形踹得踉跄往后跌坐。
应琢一怔。
奚将阑好似终于撕去伪装,满脸皆是应琢从未见过的勃然大怒,漂亮眼眸浮现森寒红意,厉声呵斥道。
“蠢货!我是想让他死,但没想让他死在申天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