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贾珩当初身兼京营、锦衣府,就一向为文官所诟病,因为辽东战事的需要,朝野群臣虽颇有微词,但也不好贸然让崇平帝解除贾珩的锦衣府差遣。
但现在,辽东平定,似乎根本不用等到大汉文武群臣上疏,崇平帝这次就已经趁机调整。
……
……
神京城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转眼进入到崇平十九年的十一月中旬。
关中大地的气温,也渐渐下降,天上乌云翻滚,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雪,寒风吹在策马奔腾的骑士的面容上,似是带着一股凛冽如刀。
“驾!!!”
这一天,楚王与魏王与京营骑军一同返回神京城,目光闪了闪,凝眸看向巍峨在望的神京城,两人心头都生出一股凝重之感。
两位藩王在路上已经听到了崇平帝遇刺的“噩耗”,只是内中细情不为人所知。
其实,纵然是贾珩也不知崇平帝已经因为遇刺,而导致双眼失明。
因为此事已经被崇平帝严厉封锁了消息,以防引起社稷震动,不说其他,一位瞎眼的天子,对朝局还有多少控制力?
楚王与魏王随着京营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近神京城,而京营的骑军则是前往位于神京城西郊的京营大营。
策马奔腾之时,刚刚进入神京城,楚王陈钦与魏王陈然刚刚到兵部衙门交割军令,没有回得各自的王府,而是第一时间向着宫苑而去。
宫苑,坤宁宫——
崇平帝落座在暖阁下的一方软褥铺就的床榻上,身上盖上一双毛毯,原本苍老衰败的容颜上,鬓角更见了不少白发,身形愈发瘦削,几乎是蜷缩在一团。
宋皇后在不远处坐着,静静看着那躺在床榻上的天子,柳眉之下的美眸,莹润如水,似泛起一股朦胧雾气。
陛下比起年轻时候,真是憔悴苍老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个内监轻手轻脚地绕过一架屏风,轻声说道:“娘娘,魏王、楚王在殿外求见。”
宋皇后春山黛眉蹙了蹙,道:“陛下正在歇息,他们两个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崇平帝这会儿却听到宋皇后与内监的小声动静,声音当中仍有一股有气无力的虚弱,说道:“梓潼?”
“陛下。魏王和楚王已经来了京城。”宋皇后行至近前,柔声道。
崇平帝闻言,默然了下,朗声道:“让他们两个进宫相见吧。”
这位中年天子虽然双眼失明,但这会儿心志却格外坚定。
已经开始对继承人开始挑选,考察品行才干。
宋皇后应了一声,而后,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外间传来两道脚步之声。
旋即,魏王与楚王两人,整容敛色,在内监的相伴下,进入殿中暖阁。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王与楚王两人朝着落座在软榻上的崇平帝行了一礼道。
崇平帝道:“魏王、楚王免礼平身,看座。”
“儿臣谢父皇。”魏王与楚王道了一声谢。
“这次辽东之战,你二人帮着子钰来回奔波,忙前忙后,我汉廷大军能够如此之快平定辽东,你二人同样功不可没。”崇平帝沙哑而粗粝的声音中似是带着几许表扬。
魏王道:“父皇,儿臣不过是略尽职责本分,打仗还是看子钰运筹帷幄的,别的也没说什么。”
楚王连忙说道:“父皇过誉了。”
崇平帝道:“你二人也不要太过谦虚。”
魏王面色一肃,沉声说道:“父皇,儿臣在路上听到歹人丧心病狂,竟在太庙这等祖宗灵牌安息之地逞凶,不知是何等贼人?儿臣回去后就派五城兵马司,缉捕贼寇歹人。”
崇平帝目光深深,冷声道:“是陈渊,锦衣府和内卫府正在神京城中缉捕,要不了多久,将会有消息传来。”
魏王陈然闻言,皱眉道:“陈渊竟在太庙当中行凶?”
崇平帝道:“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会儿,宋皇后从内监手里接过一个青花瓷茶盅,行至崇平帝近前说道:“陛下,将这盅参汤先用了吧。”
崇平帝“嗯”了一声,从宋皇后手中接过那茶盅,低头啜饮了一口。
魏王陈然尤道:“父皇,这次儿臣和楚王兄还将女真伪朝的皇太后和小皇帝,带至神京。”
崇平帝问道:“多尔衮呢?”
“多尔衮自焚于宫中,故而只是将其遗骸所承之灵柩,送往神京城,还请父皇发落。”魏王陈然面色一肃,道。
崇平帝目光深深,沉喝道:“挫骨扬灰,警震宵小。”
按说如是往日,崇平帝端不会这么重的戾气,但刚刚遭遇一场伏击导致双目失明,心头正是怒火滔天之时。
魏王陈然拱了拱手,也不多言。
崇平帝交代而毕,就吩咐着一旁的内监,让魏王与楚王离了殿中。
宋皇后一袭淡黄衣裙,云髻端丽,眉眼之间满是柔婉如水的绮韵,此刻虽不施粉黛,但那雪颜玉肤的脸蛋儿仍是玫红团团,低声说道:“陛下,晌午了,可以多歇歇。”
然后,丽人款步近前,嬷嬷收拾着玉碗和筷子。
崇平帝默然片刻,忽而开口问道:“魏王成亲这么久,膝下一直无子,可曾去看了太医?”
宋皇后闻听此言,手中正在收拾着的碗筷,轻轻一顿,那张雪颜玉肤的脸蛋儿上有些煞白。
崇平帝面色微顿,叹了一口气,道:“让太医看看吧。”
“是,陛下。”宋皇后轻轻应着,芳心深处蒙上一层厚厚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