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惟山脸色阴沉,已经说不出话来。
临机决断还是威福自用?
此刻,殿中已是一片寂然,都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太原、宣府、大同三镇的总兵或死或革,这永宁侯真将“临机决断,先斩后奏”八个字用到了淋漓尽致,可这般不怕动摇边镇士卒军心,使得边将人人自危吗?
他们也不懂,也不敢问。
在军机处班列中的南安郡王严烨则是按捺不住,雄阔面容上神色凛肃,出班说道:“圣上,微臣未闻有与敌国先争之前,先斩己方大将者,如斯军心动摇,何人有效死搏命之心?圣上,这等带兵之举,实为亲者痛,仇者快之举,微臣以为已藏大败之忧,臣请圣上明鉴。”
此言一出,来自一位武勋的话语无疑给了在场科道言官信心。
六科给事中和掌道御史班列中,就有一些科道言官出班陈奏。
一时间,弹劾之声大起。
崇平帝面色淡漠,沉静的目光看向严烨,然后问道:“姜瓖反叛一事,锦衣府是怎么说的?”
刘积贤面色恭谨,拱手说道:“圣上,锦衣府方面的奏报,通过调查亢家向辽东走私的线索,查出姜瓖早年因走私一事与女真王公大臣有着书信往来,锦衣府方面的奏报说,姜瓖意图向岳讬献城,详细的军报还在路上,倒未送来,但女真大军已经从野狐岭抵至宣府之地。”
崇平帝冷声道:“既是反叛,那罪不容诛,宣府之地为九关之首,与蒙古、女真僻壤,军将交通女真高层,想的不过是一旦事急之时,就可投降反叛,这姜瓖也大抵如是,彼等既对朝廷怀有二心,一旦事急,镇关就有累卵之危。”
南安郡王脸色如霜,心头冷哂。
谁知道是不是那小儿为了夺姜瓖兵权而罗织的罪名。
这小儿是真的狠辣,三镇总兵两死一废,如此乱来,真就不怕边军将校兔死狐悲,投敌生变?
此刻,殿中群臣听锦衣府的刘积贤道明原委,原本暗暗皱着的眉头微微展开。
这般一说,王承胤吃空额,贪墨兵饷,欺瞒朝廷自有取死之道,而这宣府总兵姜瓖则是因为与女真勾结,这才被处斩?
那么大同呢?
三镇总兵几乎被一网打尽。
崇平帝看向面面相觑的殿中群臣,思忖着,九边三镇早该调整,如今子钰以雷霆手段处置,正得了谋军国之正的要义。
否则战事打将起来,三边不稳,随时会影响到子钰用兵。
而后,崇平帝说话间,看向下方的六科以及掌道御史,说道:“太原、大同、宣府三镇边军懈怠有日,如今整饬边务以备虏寇,由此而始,诸卿不必疑虑。”
总之一句话,贾珩对太原、宣府、大同三镇的处置,皆有缘由,有理有据。
南安郡王严烨目光幽沉几分,拱了拱手,缓缓退回班列。
天子对那小儿器重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自也非这一次两次动摇,等着吧,如此擅杀大将,早已藏下祸乱隐患。
等到吃了败仗,这些都是取死之道。
其实,南安郡王所想不无道理,拿出这般大的阵仗,结果还吃了败仗,那时候的反噬就是铺天盖地。
而后,朝会议事已毕,待众臣各自散去,崇平帝单独留下了内阁和军机处几位要员,继续商议军情。
崇平帝道:“女真大军已至宣府,想来大战不久就会爆发,宣大两地有子钰坐镇,朕倒无忧,北平、蓟镇方面可有最新军情?李阁老到了何处?”
施杰道:“回圣上,李阁老这会儿应该到了保定府,北平方面目前并无紧急军情递送而来。”
“锦衣府?”崇平帝问道。
刘积贤拱手说道:“回陛下,锦衣府的飞鸽传书两天一次,目前通报仍无女真入寇之迹象。”
崇平帝面色沉吟片刻,看向姚舆和左都御史许庐,说道:“姚卿,许卿,新年伊始,部院两衙要对在京科道言官并南京科道,考察品行才干,拣选良才巡按地方,科道言官不能只是袖手空谈,而不知地方事务。”
在大汉的政治体制中,御史升官速度其实在地方官之上。
而崇平帝此言,其实也是为即将到来的春闱选拔进士腾出科道的空缺,当然根本目的还是改变科道的风气。
姚舆与许庐二人闻言,连忙拱手称是。
许庐拱手道:“圣上,南京官员缺额尤多,今岁可的补缺,因先前为兵事所耽搁,两江总督未及廷推。”
此言一出,内阁首辅韩癀以及刑部尚书赵默,心头都微微一动。
其实内阁首辅敲定之后的这段时间,整个大汉朝局都为边事牵动着心神,两江总督人选目前仍未可定。
崇平帝想了想,沉声说道:“近日,由阁部主持廷推,拣选天下封疆之臣,择忠直之士充任。”
高仲平已经在四川担任总督许久,也该调任两江,压一压江南士人,也好为来日入阁作准备。
其实在贾珩之前,崇平帝还有一位允文允武的宠臣,才干出众,坐镇在四川,担任四川总督,而关中地力渐渐贫瘠,而四川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由心腹宠臣镇守,可以说是崇平帝的基本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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