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道:“婶子,这不是关键时候,先前不是说好了,再等个两个月。”
那妇人笑道:“你是不知道,那乔老爷子多急着,先前也好催着,如今早些成亲,将来你们也能早些生个一儿半女,给你们孙家开枝散叶。”
孙绍祖闻言,口中讷讷应着,心底却暗暗叫苦。
这特娘的乔老爷子的千金怎么能娶着,到时候朝廷秋后算账,乔家肯定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那就再过两个月,现在兵荒马乱的,朝廷正要给鞑子打仗,也不好办婚事。”孙绍祖拖延着时间。
那妇人说道:“那等今晚上,你和乔家大少爷说去,他最近可催的紧。”
当初,孙绍祖随着乔家大少爷一同去往草原,碰上一群马匪匪帮,孙绍祖领着家丁与乔家共战马匪,自此与乔家大少爷成了把兄弟,这才有以后乔云发打算将自己的女儿许给孙绍祖。
其实论起长相,孙绍祖这种武官长相在北方几乎为美男子。
待那妇人离去,孙绍祖那张雄阔的面容上,渐渐现出苦恼之色。
干这种骗人的事几乎一年了,时刻被担心识破,还有那乔家千金生的也俊俏,等将来非要求个赏,给自己当个妾室不可。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间传来一声特殊的鸟鸣,似鹞似鹰,带着特殊的韵律。
孙绍祖脸色微变,暗骂了一声,心道,那位曲指挥又来了,放下茶盅,连忙出了宅邸,不多时,来到一座茶楼,上了二楼,进入一间茶室包厢。
“来了。”曲朗斟了一杯茶,抬眸打量了一眼孙绍祖,将茶盅推将过去,说道:“喝茶。”
孙绍祖坐将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姜瓖这几天没什么动静,但北边儿已经领兵过来了,应该就在这两天攻打宣府。”
曲朗说道:“姜瓖还在举棋不定?”
“如果有消息,他一定会和我说,有不少生意都是我帮着他办的。”孙绍祖低声说着,虎目闪过一道精光,问道:“什么时候收网。”孙绍祖说道。
曲朗抿了一口茶,说道:“快了,也就在这两天了。”
“快些收网吧。”孙绍祖目光闪了闪,压低了声音说道。
再不收网,他真担心受不了乔家老爷子的催促,成婚了事,然后再投了女真?
曲朗看了一眼孙绍祖,低声说道:“家里让我告诉你,等这次事后,保你一个世袭锦衣府指挥佥事。”
孙绍祖闻言,心头一喜,自从被关进诏狱之后,他就觉得什么武将都是狗屁,不如锦衣府的官儿威风。
曲朗道:“不过家里的意思是,让你领着乔家人,到盛京去,那边儿有我们的人可以接应你。”
在盛京的汉将之中,也不是没有心慕大汉的,尤其是随着贾珩在南方生擒了多铎,斩杀以后,原本早年投降的汉将,也有些心思动摇。
孙绍祖:“???”
还去盛京?万一那鞑子皇帝将公主嫁给他怎么办?
当然这是琐碎的念头,旋即就暗笑自己净想好事。
曲朗剑眉之下的目光微眯几分,一瞬不移地盯着孙绍祖,问道:“当然此事看你的决定,你不是看上了那乔云发的千金?就没有想过假戏真做,真的投了女真?”
对上那看透人心的目光,孙绍祖心头一凛,讪讪笑道:“大人说笑了。”
这锦衣府绝对在他身边儿还埋有线人,不,应该是乔家还有锦衣府的耳目。
“此事,我得考虑一番。”孙绍祖在曲朗冰冷目光盯视中,低声说道。
曲朗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家里是不会亏待于你的,将来立功回来,说不得还能封爵,这是那位的原话。”
孙绍祖面色顿了顿,封爵二字无疑有所触动。
曲朗说着,也没有多说,离开茶室,而隔壁两座厢房原本喝茶的其他锦衣便衣也随着曲朗离去。
孙绍祖看向桌案上仍在冒着热气的茶盅,眉头皱了皱,心头暗骂不停。
特娘的,这是上了贼船了,去盛京?锦衣府就不怕他真的投了女真?传递着假情报?
或许朝廷还有其他人在盛京,专门好盯着他?
念及此处,心底不由一突。
不提孙绍祖心头忐忑不已,随着时间流逝,就在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在宣府城外三里之外,马蹄声乱,近万骑军行军的奔腾之声传至极遥。
看到那宣府城墙隐隐的轮廓,尤其是见着其上迎风而动的“汉”字火红旗帜,为首的将军面上神色和缓,暗暗松了一口气。
最担心的不过就是到了宣府城下,城头变幻大王旗。
随着西方夕阳晚霞染红了天穹,冥冥夜色自山峰中泄落,近万骑军以沉默而快速的速度接近宣府城。
而在此刻,谢再义派出的将校已经骑着快马,来到了宣府城下,通禀守城的将校以后,被引至总兵衙门。
官厅节堂之中,桌椅整齐有致,一尘不染,四方墨色油漆的梁柱之上油灯跳动着烛火,橘黄色的烛火跳动着,驱散着降临的夜色。
“大人,京营的谢将军来了。”一个小校进入厅堂之中,向着宣府总兵姜瓖禀告道。
因为秉承着宣府不可靠,随时有失的担忧,谢再义这一路而来只是加派斥候、哨骑,并没有提前行文给宣府方面,直到前天联络到在宣府城中的锦衣府卫。
说着,进得官厅,将手中的公文递将过来,说道:“谢将军派来的小校就在门外。”
此言一出,不仅是姜瓖,就连在座的五位宣府将愕然了下,都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