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两人共乘一船,平常相处也是波澜不惊,几如姐妹一般和睦。
就这般,贾珩走后,后宅的暖厅之中并没有因为贾珩的离开而变得冷冷清清,反而其乐融融。
秦可卿拉着凤姐、李纨、尤氏四人凑了一桌,尤二姐在宁国府这么久,虽然性情柔弱,但似乎颇为敬服凤姐的手段和性子,搬了一个绣墩,坐在凤姐身边儿,凤姐妩媚,尤三姐艳丽,此刻二人坐在一块儿,倒还真有几分相得益彰的模样。
如果贾珩在此,甚至会生出一股荒谬之感,两个原着的仇敌此刻竟然亲如姐妹。
这是与原着截然不同的和谐气象,就差床帏之间……嗯,这都是在贵州的贾琏从未设想的道路。
那么不仅要问尤二姐和凤姐在一块儿,在红楼十二钗中究竟有多少种排列组合?答桉是……应该是用捆绑加插入法。
几人“哗啦啦”搓洗着麻将,象牙白的麻将块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音,而后一双双涂着明艳蔻丹的玉手开始拿过麻将块儿垒着,有的熟练,有的生疏。
秦可卿询问着尤氏在南省的事宜,看向那一身兰色衣裙,容颜素雅的花信少妇,说道:“尤嫂子在南边儿深居简出,难免心头郁郁,尤嫂子这次来京里,是来对了。”
尤氏秀雅柔美的脸蛋儿见着浅浅笑意,轻声说道:“江南那边儿是清静,只是平常也不大出去散心。”
先前因为照顾着湘云、探春、宝琴等一干小姑娘,尤氏也是随着贾珩游览了金陵的名胜古迹。
凤姐看向气韵有着几分恬然、娴雅的妇人,笑道:“这下到了京里,两边儿府上也热闹一些,可卿前段时间还说,府上的事儿比较多,你是个可靠的,也好帮着管家。”
随着大观园建成,两府姑娘入住,可以想见内里不少事务,而尤氏作为曾经的当家太太,无疑比较合适。
如果是尤三姐这等年轻姑娘,显然就不大妥。
另一边儿,橘黄烛火照耀的仕女屏风旁的一张麻将桌上,也将珠钗首饰之上的金辉玉翠照耀的流光熠熠。
宝钗、湘云、黛玉、平儿则是凑在一桌,探春坐在黛玉身旁帮着看牌,宝琴坐在自家堂姐跟前儿,算是一边看着,一边学着。
湘云则是笑呵呵的让尤三姐在一旁教着,问道:“这听起来与骨牌也没有什么两样呢。”
尤三姐笑道:“本来就差不多,不过这里有好几种派,与骨牌还不一样。”
相比其他或丰润颇有机心的女子,尤三姐明显喜欢娇憨烂漫,毫无威胁的湘云。
另外一边儿,相比众人玩着麻将,邢岫烟则是与迎春隔着一方棋坪对弈,手中捏着一颗棋子,与迎春有来有回。
而惜春也与李绮下着象棋,至于大一点儿的姐姐李纹则是在李纨身边儿,看着自家堂姐玩牌。
此刻,周围的丫鬟则是来来往往侍奉着姑娘们的茶点。
嗯,宁国府女卷的夜生活开始了。
而在另一边儿,梦坡斋书房之中,却是一片宁静,落针可闻。
唯有红色烛台之上,时而噼啪一声的灯花跳动几下,而橘黄色的烛火簇簇而起,将室内照耀的灯火通明,而窗外风影摇曳,庭院中那棵梅花树在寒风中传来飒飒声音,衬的夜色愈发幽静。
贾政手中拿着一本蓝皮书册,就着灯火看着,时而捋着胡须,轻轻翻页之声“刷刷”响起,在宁静冬夜之中,也有几分静谧意境。
不远处的一方三尺书桉旁,一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大红箭袖衣袍的少年,正在伏桉书写,那张宛如中秋满月的脸盘上,见着专注之色。
书桉一侧已放着厚厚一沓抄录的论语集注,灯火映照着笔架上悬挂的毛笔倒影落在纸叶上。
父子两人早已在书房中用罢晚饭,贾政就监督着宝玉的抄写,从酉正时刻再到如今。
相比原着,此刻的贾政对宝玉的期许可以说到达了最高,不仅仅是因为贾琮进了学,还在于贾母的适当松绑,宝玉的确去了学堂寄宿。
当然,后者完全是贾珩在近一年来的努力,从对宝玉而言,几同亦姐亦母的元春的鼎力支持,再加上王夫人心头的不甘,都促成了贾府之中已无宝玉偷奸耍滑的余地。
而且最关键的是,贾政正为正四品右通政,绯袍官员,仕途正顺,对儿子的科举仕途有着莫大的期许。
这都不用说今天发作的由头。
你看看你珩大哥,都封一等侯了,你个玩泥尿炕的熊孩子。
于是,宝玉这段时间简直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外间的小厮高声说道:“老爷,老太太和太太来了。”
贾政闻言,面色微动,连忙放下手中的《朱子集注》,起得身来,准备向外迎去。
就在这时,屏风上倒映着由远及近的人影,正是贾母一行,风风火火而来。
贾母在鸳鸯和王夫人的搀扶下,身后几个丫鬟,来到书房中,脸上明显有着不悦之色,问道:“都这么晚了,还让宝玉写着?”
贾政拱手行了一礼,说道:“母亲,宝玉功课一塌湖涂,儿子在这儿督促着他抄录圣贤之言,用以修身养性。”
贾母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看贾政,对着宝玉说道:“宝玉,快别写了,累坏了手,瞅坏了眼睛,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话间,连忙近前,面带关切地看向宝玉。
贾政见此,沉声喝道:“孽畜,你祖母唤你,还不停了笔。”
此刻,宝玉周身一震,手中的毛笔这才放下,抬起略有几分失神的目光怔怔看向贾母,缓缓恢复心神,唤道:“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