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长公主轻笑道:「送着什么土特产?难道是吃的?」
咸宁公主看向晋阳长公主,心道,姑姑又不是没有,偏偏来问。
晋阳长公主道:「皇嫂,南省那边儿倒是有好吃的,金陵的盐水鸭,也有几年没吃到了,皇嫂当年不是去过金陵?」
丽人早年也是随着隆治帝去过金陵的。
宋皇后笑道:「难为晋阳你还记得,记得那时候还是隆治二十五年,我和妹妹去金陵随着父亲办事,后来遇到了陛下。」
那一年,她十八岁。
在金陵如柳丝随风纷飞的烟雨中,与妹妹一同游着玄武湖,然后遇到了陛下,陛下那时候是微服私访,好像是下雨了,然后同乘一船。
不想,现在都许多年了,当年的雍王成了富有四海,至尊至贵的天子,但当年的金陵烟雨,却好似渐渐在记忆中模糊。
一入宫门深似海,当夜至三更,凉衾微寒,孤枕难眠,心底那抑制不住的寂寞和幽怨,恍若水草一般缠涌身心。
晋阳长公主却没有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勾起了宋皇后心底那一丝怅然若失的复杂情绪。
咸宁公主凝眸看了眼在一旁娴静而坐,含笑不语的魏王妃严以柳,柔声道:「母后,这几天魏王兄还有嫂子忙着去大慈恩寺降香祈福,我和婵月在宫中也没什么事儿,想着一同过去,给母后还有太后祈福。」
宋皇后闻言,将芳心之中的琐碎心思压下,转眸看向严以柳,却见浅红色衣裙的少女连忙将目光投将过来,问道:「先前听陛下说,你父亲这两天应该回京了。」
「还在路上,就在这两天。」严以柳低眉顺眼说道。
南安郡王严烨与保龄侯史鼐在西北查边,经过大半年,几镇边军业已整顿完毕。
至于北静王也被崇平帝以诏旨召回,不日就将返回京城,虽然对大同的经历颇为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宋皇后柔声宽慰几句道:「南安郡王是国之重臣,现在整军功成,载誉而归,你父皇以后也是要重用的。」
当初之所以与南安郡王家联姻,就有借重其在兵权之意。
严以柳声音清越,道:「严家累受皇恩,为国分忧,原是分内之责。」
宋皇后点了点头,笑了笑道:「你能这般想,也不枉与然儿喜结连理。」
本来以为这个儿媳妇出身武将之家,性情上会有些强势,但这段时间看看倒也温柔文静。
严以柳螓首微垂,点头应是。
心头却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天家,她终究是儿媳,比起咸宁公主、清河郡王这等亲戚,难以做到自如说笑。
正在这时,内监以及女官的声音传来,道:「陛下驾到。」
正在说话的几人纷纷起得身来,看向在内监簇拥下的崇平帝。
见天子神色不好,宋皇后款步盈盈走得近前,面带关切之色,唤道:「陛下。」
端容贵妃、沈氏、晋阳长公主过来见礼。
咸宁公主、严以柳也过来行礼,口中唤道:「儿臣(儿媳)见过父皇。「
崇平帝道:「都平身吧。」
六宫都总管太监夏守忠,连忙很有眼色地搬过来一个绣墩,白净面皮上堆起谄媚笑意:「陛下请。」
戴权瞥了眼夏守忠,心头冷笑一声。
崇平帝坐将下来,声音低沉道:「子钰刚刚送来急递,江南出事了,水师遇上了女真人还有海寇,折损大半。」
此言一出,宋皇后玉容微变,手中捏着的手帕都紧了紧,问道:「陛下,那子钰他现在怎么样?」
什么?子钰这是吃了败仗?
这可真是…………
晋阳长公主手中的茶盅微微一顿,轻声道:「皇兄,先前子钰不是奏报,正在扬州整饬盐务,江北大营刚刚接手,怎么会与虏寇的交手,还有这些虏寇怎么到得江南?」
因为小郡主与贾珩的关系,众人都只当是岳母关切女婿。
而另外一个岳母,端容贵妃柳叶细眉之下,流溢着冷艳气韵的脸蛋儿抬起,定定地看向崇平帝。
他?
咸宁公主也秀眉凝了凝,轻声道:「父皇,先生
李婵月将一双星眸投将过去,只是严以柳脸上见着疑惑,沈氏搂着自家女儿宋妍,凝眸看向崇平帝。
崇平帝冷声道:「这次是江南大营,甄铸这个蠢货,被沈邡保举为镇海军节度使,领着近万水师,却被东虏一击而溃,致使水师大败,子钰现在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宋皇后闻言,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方才还以为…………子钰如是吃了败仗,这咸宁可怎么办?
其实,这也是贾珩功业还未坚若磐石,还经不起一场败仗,刚刚封伯,只能说刚刚崭露头角。
一旦吃了败仗,根基都会动摇,四面八方潜伏的敌人,就会如饿狼一般疯狂撕咬过来。
就连宋皇后都会产生,咸宁公主嫁给一个有妇之夫,还搭上一个外甥女,是不是有些…………考虑欠妥了。
说白了,大家看好的是贾珩的潜力和市场估值,这么年轻就已是伯爵,自领军以来屡立功勋,从无败绩。
崇平帝看向目带关切的自家女儿,轻声道:「这次是东虏八位旗主之一的多铎,也是虏酋之弟,联络了一帮亡命之徒进犯江口,这多铎上次趁着子钰不备,想要刺杀子钰。」
此言一出,宋皇后与端容贵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疑。
东虏亲王前来刺杀?
咸宁公主闻言,晶莹玉容凝滞了下,讶异问道:「父皇,先生前段时间遭了歹人刺杀?」
这事儿,先生怎么信中没有提及?难道是近期才发生的事儿?也可能是不想提了让她担忧。
晋阳长公主柳叶细眉下的柔润美眸之中也见着担忧,他给她的家书之中并没有提及此事。
「子钰说只是虚惊一场,没什么事儿。」崇平帝面色和缓说着,冷声道:「现在看来,这个多铎真是我大汉劲敌,他前往江南,联络那些在海上打家劫舍的歹人,分明打着乱我江南的主张。」
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一个内监叙道:「陛下,永宁伯前日六百里加急递送来的奏疏,还有关于盐务的飞鸽传书由锦衣府送来了。」
先前,贾珩虽以飞鸽传书传递神京,及时通禀消息,但详细的奏疏往往事后才到。
事实上,哪怕是飞鸽传书,因为金陵离神京路途实在太远,比不得河南开封之时一天多点儿就返回神京,往往需要两三天。
前段时日,贾珩将扬州盐务的最新进展以及下一步打算,录事成疏,放进密匣,呈报给崇平帝。
内容主要是对程马两家的缉捕和清查,此外,还附带弹劾扬州知府袁继冲的奏疏。
几封奏疏经过六百里加急,以马不停蹄的急递,终于赶到了京城。
崇平帝闻言,急忙伸手唤道:「拿过来,朕看看。」
戴权打开那木匣,从中取出了三份奏疏,躬身呈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