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所以,隔着这般远先前写信给她们也是写对了,嗯?」
贾珩面色微顿,连忙将纷乱的思绪,驱散一空,灯火之下,那清冷坚毅的眉锋一如往日。
「先生在屋里吗?」正在贾珩思量着时,忽地,耳畔传来一把清冷如冰雪融化,清澈悦耳的声音,凝眸望去,只见一袭淡红色宫裳长裙,身形窈窕,芳姿明丽的少女,进得书房。
咸宁公主诧异说道:「先生是在?」
目光自是不由自主为那站在书案后的少年吸引,而后在手边的信封上盘桓了下,情知是家书,抿了抿樱唇,眸光错将开来。
这几天,两人朝夕相处,白天去巡查河堤,一直去到归德府,晚上贾珩就欣赏着咸宁公主的舞蹈,当然自从食雪之后,也在逐渐由雪山向草地进发。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过来了?」
不动声色地将几张信笺轻轻装进信封,暂且放到手旁的古籍中。
咸宁公主晶莹清澈的明眸闪了闪,装作没有看到,来到高几之侧,提起茶壶,「哗啦啦」声中,给贾珩斟了一杯茶,转身过来,递将过去,说道:「先生,我刚刚排了一支舞蹈,先生等会儿要看吗?」
「今天先不看了,等会儿要看诸县递送上来的公文。」贾珩接过茶盅,轻声说道。
咸宁公主清丽眉眼间闪过一抹失落,压下心底复杂莫名的情绪。
多半是家书过来,先生思亲成切,所以已经没有心情看她跳舞了。
念及此处,明知不该,可芳心深处仍难免涌起一股酸涩。
咸宁公主转移了话题,清声道:「舅舅说,昨日那封晋先生为永宁伯的圣旨一来府衙,这两天,府县衙吏异议之音少了许多,原本阳奉阴违的官吏也勤勉用事了不少。」
随着宋暄在贾珩授意下,以检举材料整肃河南地方官吏风纪,纠弹不法,在藩桌两司不
出意外地出现了一些怨言,私下里说贾珩治政躁切、苛虐百姓。
一时间开封府以及下辖诸县,暗流涌动,官吏士绅或以快马、或以书信,联络在京中为官的亲朋故旧,主要是一些河南籍的御史言官,希望他们向朝廷弹劾贾珩,即刻调回京师,另外选派文官巡抚河南。
事实上,这也是贾珩所言变法改革的阻力所在,不仅仅是贾珩会写信,这些在地方府县,营田置业的士绅、乡贤一样会写信,写信给在京中为官的子弟。
在宗族社会中,一个读书人出人头地,往往荫庇宗族,其所在宗族也会为其立进士牌楼褒扬,同时,宗族族老在县乡往往享有司法、徭役、赋税等特权。
而且,一个读书人从县学,历经童生、秀才、举人,一路考上去,座师、房师、同乡、同年该有多少?
虽然不一定就形成严密的组织,但多少还是有着一些应激反应。
这毕竟是一个士林舆论掌控话语权的时代。
故而,贾珩并没有大肆诛连,甚至摧毁整个士绅阶层,而是借助百姓的检举和揭发,将豪强恶绅的不法事迹记录下来,挑着闹的实在不像话的进行打击,抓大放小。
可纵是这样,仍有不少反对之声通过
各种渠道汇总到神京。
只是因为京里正为国本之立争吵的沸沸扬扬,也没有人关注这些,偶有一封奏疏,也被崇平帝批复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
而当昨日正式由内监在锦衣府卫护送下,带着京中一道晋贾珩为三等永宁伯,追封其母为超品诰命夫人得圣旨来到巡抚衙门,这种杂音瞬间消失不见。
谁人不知,这位贾节帅正是天子依托的重臣,刚刚因军功封了伯爵,根本弹劾不动。
说句不好听的话,贾珩就是作恶,都能一手遮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贾珩面色默然,冷声说道:「他们想着我尽快班师回京,现在见圣旨一下,方知踢到了铁板,又安分起来彼等不足为惧,不过,还是得行分化拉拢之计,不能任由彼等颠倒黑白。」
咸宁公主轻声说道:「先生,我今个儿已将一些情形,落于文字,打算呈送到神京,给父皇御览,小舅舅也会上疏,力陈河南一些地方官吏士绅之斑斑恶迹。」
贾珩点了点头,面带歉意,说道:「多谢殿下了。」
他这趟带咸宁随军,就是这个用意,所谓疏不间亲这些千里之外「喊冤叫屈」的豪强劣绅,怎么能比得上天子的亲女儿以及小舅子的话语。
「先生,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咸宁公主迈着盈盈步子走到贾身旁,目光不由扫了一眼放在书案上的家书,不易觉察地凝了凝眉。
嗯,好几张信笺,也不知她给先生写了多少?
贾珩近前,伸手握住少女的纤纤柔荑,轻轻带入怀中,轻声说道:「我今天下午写了一封黄河夏汛之警的奏疏,待明日走急递和你写的那封密奏,一同寄送至京,呈送给父皇看。」
咸宁公主柔柔「嗯」了一声,听着少年的父皇之言,婧丽容颜重又浮起欣然,柳叶细眉下的美眸,瞥了一眼夹在古籍中的信封,也不知为何,有些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心底古怪之余,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似乎这样能够
呀,她怎么能这样呢?
咸宁公主眉眼低垂,连忙掩下心底一丝古怪,清声说道:「今早儿,我见先生还行文了淮扬等地的衙司,只是淮扬等地的官府不知先生之能,未必将先生所言放在心上。」
今日上午之时,贾珩给黄河沿岸的府县衙门行文,包括河南府县、山东巡抚衙门,希望引起对黄河夏汛的重视。
在下午,又写着进奏崇平帝的奏疏,此外,还给两江总督和南河总督写信,这些都被咸宁公主看在眼里。
「尽人事,听天命罢。」贾珩沉吟片刻,面色凝重说道:「不过,其他的地方不论,河南之段,不能出纰漏,这里大乱刚平,百姓才将将恢复一些元气,如再受水灾之患,民心势难挽回。」
「先生放宽心,父皇应该会重视此事的。」咸宁公主将臻首依偎在少年怀里,柔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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