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忽而想起一事,目光紧紧盯着自家女儿,郑重道:“丫头,你常寻着珩哥儿,娘知道珩哥儿这般年纪,模样生的好不说,又这般大的权势地位,但你可别生了旁意,他现在已有正妻,纵是平妻,虽私下不讲大小,可官府也没承认过,那时想封着诰命也不可能。”
唐时并嫡之风尤胜,在陈汉民间也有平妻之称,但因礼法所限,并没有在官府上予以承认,无他,会自下而上地动摇承祀礼法。
宝钗这次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嗔恼道:“妈,怎么说着说着又提到我身上了。”
说着,就要起身返回房中。
“好,好,妈不说了。”薛姨妈连忙伸手拉住宝钗,笑了笑道:“我家乖囡儿是个懂事明理的,不用妈提醒着,心头也是有数的。”
先前见自家女儿为着蟠儿的事,频频与东府珩哥儿来往,心头未尝不担心,但想着那珩哥儿的性情,还有自家女儿打小就聪慧,应不会有什么。
宝钗重又落座,岔开话题道:“妈,快别说这些了,嗯,兄长呢?怎么还没回来?”
因为薛蟠仍为戴罪之身,如是在外面出了事儿,只怕连他面上也不好看。
正说着话,忽地外间传来熟悉的声音,“妹妹找我?”
话音方落,薛蟠摇晃着大脑袋,高一脚、浅一脚地进得厢房,笑道:“祭祖之后,陪着几个贾府爷们儿喝了两杯,这明天可就要去司狱所了。”
本来是想去翠红楼听听曲,但谁想刚一出府,就被人拦下。
“我的儿,怎么吃这么多酒?”薛姨妈见得薛蟠脸上红光满面,走路更是摇摇晃晃,面带担忧道。
薛蟠笑道:“在狱中也不好吃酒,这就多吃了两盅。”
说着,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笑问道:“怎么刚才听着妈又和妹妹谈着珩表兄?”
却是在外面听了有一阵儿。
薛姨妈道:“嗯,就是随便说说。”
“妈,妹妹不用你乱操心着,她比谁都明白着。”薛蟠笑道。
他瞧着,妹妹和珩表兄今天还坐着一辆马车,谁知道在马车中有没有……嘿嘿。
以珩表兄的权势地位,想来不会亏待了妹妹,当然,也不会亏待了他这个大舅子。
薛姨妈恼道:“你吃多了酒,就在这儿胡吣,赶紧去洗洗,明天还要走呢。”
说着,也渐渐起了伤感,眼圈儿微红道:“这半个月才见着一回的。”
薛蟠笑了笑道:“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等过几天就回来。”
说着,也不多言,在同喜同贵的搀扶下回到居处。
却说另外一位王家女院落,厢房中烛火亮着,映照着两道人影在窗纱上。
王夫人同样拉着元春的手,坐在床榻上,娘俩个说着体己话。
“大丫头,有几天没见着了,你在公主府上还好吧?”王夫人面带关切问道。
元春柔声道:“妈,我挺好的。”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就担心你离着家,终究是伺候贵人,再受了人家欺负。”
元春抿了抿粉唇,道:“妈放心好了,珩弟常过去看我,会照顾我的。”
这话此刻却有几分一语双关,只是珩弟也“欺负”她。
“他再怎么说,也没人家公主金贵,真有事儿,也未必护得住你。”王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家大女儿,简直快要视那东府的那位为亲弟弟了,胳膊肘子一个劲儿往外拐。
元春柔声道:“妈,你也别误会着珩弟了,这次父亲的事儿,不就是珩弟操持着?”
如果有可能,她还是想化解着自家母亲和他的怨气。
“那是他应该做的,他自成了族长,你说家里生了多少事儿,你原在宫里好好的,他非要将你接出来,现在你的亲事又不上不下的,还有宝玉的事儿。”王夫人低声说着,见元春蹙眉,道:“罢了,知道你不爱听,我也不说这些了,你爹现在听他的,你呢,在宫里熬的苦,娘都知道,出来其实也是对的,不过你也少喝一些他的迷魂汤,他怎么安排你的亲事,娘也看着呢。”
元春心头一跳,只觉玉虎微烫,灼得娇躯颤栗了下,几是以为被自家母亲发现了她和珩弟的私情。
不过,她大抵是喝了珩弟的迷魂汤吧,想起那带着几分咸腥……
嗯?
她为何又在妈跟前儿想起这些?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父亲还好,将来能不能做三品官,我其实也无所谓,关键是你弟他还年轻,宝玉的前途他不能不管着。”
说着对三品官儿无所谓,但偏偏在嘴里挂着,显然也是嘴上无所谓。
元春美眸微凝,柔美如春花的玉容怔怔失神,须臾,安慰道:“妈放心好了,珩弟他都会管着的。”
有她在,宝玉的前途自也就有了着落,大不了……她好好“伺候”珩弟就是了。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唉,还有一桩事儿,上次我见着那秦老爷子,年岁那般大了,头发都白了不少,也该好好荣养了,不知道东府是怎么谋划的?”
心头也有些好奇,以她来看,该年老荣养才是,应该不会升着四品官儿了吧?
“我也不知道,珩弟平时也不和我说这些的。”元春柔声道。
王夫人道:“你们平日里,好的跟什么似的,你也问着他,还有你弟弟的事儿,你也抽空和他说说。”
元春心头又一跳,说道:“妈,我会问着的。”
王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心底浮上一抹隐忧。
自从荣国府大房被除了爵后,感觉一切都变了。
归根到底还是爵位,爵位才是旱涝保收的铁庄稼,当官儿也没有当一辈子的,要是当初大丫头封妃,宝玉为国舅就好了,哪怕是如那甄家,也比现在强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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