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面色顿了顿,这与方才咸宁公主所言“笨手笨脚”又有不同,这是担心牵连宫女、内监,单以此而论,这位咸宁殿下,心地良善。
“殿下为天潢贵胄,如何使得?”戴权陪着笑道。
咸宁公主道:“平日里,本宫也时常自己来,习惯如此,没什么使得使不得了。”
戴权闻言,看了一眼贾珩,暗道一声,运气好的让人嫉妒,也不好再说什么,或者说,只是出于身份,见着了应提醒下。
“好了,本宫不打扰先生理事了,只是也不要熬到太晚。”咸宁公主收拾停当,转而看向贾珩,笑了笑道。
“多谢殿下。”贾珩点了点头,拱手道:“殿下慢走。”
这时,贾珩接过戴权让内监抱来的一摞簿册,开始就着灯火阅览。
……
……
却说咸宁公主离了武英殿西阁,领着女官沿着宫殿前的回廊走着,纤细高挑的身姿纵是在一众女官中也鹤立鸡群,忽地顿住步子,对着身旁的女官知夏低声道:“方才所见,不得外传,听见没有?”
女官知夏垂下头来,应道:“是,殿下。”
与此同时,戴权差不多也下着相同的命令。
咸宁公主返回自己所居宫殿——漱玉宫,还未进得殿中,就见着殿中煌煌灯火下,两个衣衫华美奢丽、妆饰浮翠流丹的丽人,相坐叙话。
咸宁公主心头一跳,低声问着一旁的女官,道:“母后和母妃什么时候来的?”
“奴婢取被子时,并未见着。”知夏低声道。
“嗯。”咸宁公主心下微松了一口气,举步进入殿中,唤道:“母后,母妃。”
宋皇后扬起桃羞杏让的芙蓉玉面,笑问道:“芷儿,人送到武英殿了?”
原来,就在贾珩离去没有多久,崇平帝与宋皇后说了几句话,并未多待,径直返回大明宫批阅奏疏,宋皇后想了想,就来到咸宁公主居住的宫殿,恰逢遇到端容贵妃。
“已送过去了。”咸宁公主轻声说着,轻声道:“母后这般晚了,怎么不歇着?”
宋皇后笑道:“一时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正好见到你母妃过来,芷儿,过来坐。”
咸宁公主“嗯”了一声,静静落座下来。
端容贵妃瞥了自家女儿一眼,这位雪颜玉肤的丽人,眉眼肖似咸宁公主,只是眼角多了几许花信少妇的妩媚风韵,乌珠顾盼的美眸,转而看向宋皇后,柔声道:“姐姐,南安郡王家的那位小姐,臣妾昨个儿倒是见着了,虽是出身武勋之家,但饱读诗书,谈吐清雅,的确是然儿的良配。”
一般而言,勋贵之女,经过历代基因优化,长相往往都不会太丑,但读书不读书就很难言。
南安郡王显然很重视自家女儿的教育,许是早有所图,也未可知。
宋皇后点了点头,笑道:“然儿事一定下来,本宫的心也跟着定了一半,再之后就是炜儿的事了。”
说着,看了一眼咸宁公主,笑道:“说来,芷儿也不小了,妹妹是什么想法?”
虽她是六宫之主,还是芷儿的嫡母,但终究还要问着自家妹妹这个生母的意见。
咸宁公主在一旁听着两人似在议着自己的婚事,秀眉蹙了蹙,一时间就有些坐立不安。
端容贵妃轻声道:“四川总督高仲平家的诰命夫人周氏,前日来着书信,说她家三郎到了适婚之龄,于是问着臣妾的意思,说来,当初他们几个倒是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高家坐镇四川,小儿辈来往少了,许是生疏了一些。”
四川总督高仲平有着三子,长子、二子均已成婚,而三子高镛二十有二,仍未婚配,分明打着尚公主的主意。
宋皇后笑了笑,不置可否,转眸看着咸宁公主,问道:“芷儿,你平时是个落落大方大的,这里也没外人,你母妃也在,你是怎么想的?”
随着魏王陈然的亲事落定,咸宁公主的议婚也要提升日程。
咸宁公主玉容清冷如霜,摇了摇头道:“母后,儿臣对高家三郎从无他意,况先前就和母后有言,如今北疆不靖,父皇为之愁眉不展,儿臣如嫁也要嫁为父皇分忧国事之人。”
“你倒不如直接点人家的名好了。”端容贵妃容色微冷,淡淡说道。
这满朝文武,除了那贾珩,还有旁人。
咸宁公主俏脸微红,眉眼低垂,道:“儿臣不知母妃在说什么。”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偏偏装糊涂。”端容贵妃幽声道。
咸宁公主闻言,芳心一跳,脸颊滚烫,道:“母妃……”
“芷儿,你先回寝宫歇着,我和你母妃说说话。”宋皇后见着这一幕,不由失笑。
“那儿臣告退。”咸宁公主盈盈起身,领着女官,向后殿而去,但想了想,去而复返,将自己藏在梁柱后,偷听着二人谈话。
宋皇后看向端容贵妃,柔声道:“妹妹,芷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端容贵妃凝了凝秀眉,叹道:“她能有什么主意?以往,她出去游猎也好,跳舞也好,从来都是由着她的性子,我也懒得管她,但她现在大了,心思愈发重了,又天天抱着三国话本,上次还在太后跟前儿……我这两天都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再这么放任自流,只怕将来……唉。”
咸宁公主先前在冯太后提及贾珩的三国,这自是落在容妃眼中,而后寻着女官询问自家女儿情形,就有一些疑虑。
“妹妹言重了,芷儿她虽常和勋贵子弟出去游猎,但是个心中有数的,还有然儿在一旁照顾着她。”宋皇后轻声说道。
意思是从未逾礼,没有做出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