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抬起螓首,晶莹明眸深处见着锐利之芒,幽幽道:“红尘嚣嚣,纵不留心,噪杂之音也往人耳里钻,扰人清静。”
她在惜春这边儿,岂能听不到眼前人晋爵的消息?
贾珩“嗯”了一声,打量着一身打扮非僧、非道、非俗的妙玉,徐徐道:“妙玉姑娘,许非风动,也非幡动,而是心动,也未可知。”
妙玉闻言,心头一跳,白腻脸颊微热。
这登徒子……又是在相戏于她。
惜春看着两人凑在一起又有斗嘴的趋势,轻声道:“珩大哥,还往屋里叙话。”
贾珩点了点头,随着惜春进入厢房中。
而这时,妙玉面色犹豫了下,拿着佛经,也跟了进去。
贾珩坐在小几旁,与惜春寒暄着。
转头看着周围的摆设,在一幅张悬于墙的图画前停了下来,只见苍松之下,白兔一大一小,凑在一起啃食着石头缝里的一簇青草。
贾珩面上若有所思,转眸看向惜春,问道:“这是妹妹画的?”
惜春目光落在那对儿兔子上,轻声道:“闲来无事,画着玩儿的。”
贾珩笑了笑道:“画的不错,草木生于狭石之间,欣欣向荣,兔子洁白如玉,生动活泼,一青一白,四妹妹是这个意思?”
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别让你们带坏了?这其实是精神洁癖。
惜春闻言,心湖荡起圈圈涟漪,轻轻“嗯”了一声。
贾珩也没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天香楼请了戏班子,妹妹怎么没去顽?”
惜春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大喜欢听鼓锣铮鸣,觉得有些吵闹。”
与以往不同,这位傲娇小萝莉打开了一些心扉。
贾珩默然了下,瞥了一眼妙玉,凝眉道:“晨钟暮鼓,木鱼诵经……未必不吵闹。”
妙玉:“……”
管她什么事儿?
贾珩道:“其实,我也不大听戏。”
惜春凝眸看向贾珩,藏在衣袖的手攥了攥,道:“听人说,珩大哥写了第二部的三国话本,我原看了第一部……”
贾珩道:“就在我书房里,回头让人拿给妹妹看。”
妙玉这时,转身吩咐着丫头去准备茶水,而后过了会儿,说道:“珩大爷,饮茶。”
说着,端了两个茶盅,递给贾珩和惜春。
贾珩接过玉盅,嗅了下茶汤,轻轻品了一口,放在一旁。
妙玉目光一瞬步移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似随口问道:“珩大爷以为这茶如何?”
“甘甜清冽,正好解渴。”贾珩面色顿了顿,徐徐道。
妙玉默然片刻,问道:“珩大爷可知是何水而煮?”
贾珩久懒得猜,随口道:“以妙玉姑娘所好,风霜雨雪,大抵如此。”
妙玉:“???”
风霜雨雪,一时还真不能说错,可为何话里带着一股讥讽之意?
以她所好?大抵如此?
想了想,语气清冷道:“这是四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了梅花上的雪所煮,存了下不舍得吃。”
惜春看着斗嘴的二人,眉眼弯弯成月牙儿,轻声道:“珩大哥,这茶先前我向妙玉师傅求着,她都不舍得让我吃。”
妙玉道:“原先未到开瓮之时,如提前饮用,反而有碍茶汤口味。”
贾珩点了点头,道:“白云在天,明月在地,焚香煮茗,阅偈翻经,俗念都捐,尘心顿尽,妙玉师太为方外之士,自非我等世俗中人可比。”
妙玉容色微滞,品着意味隽永的话,再看那少年,眸光熠熠,心思莫名。
贾珩说完也没再理妙玉,看向惜春,问道:“妹妹最近饮食可还周全?”
惜春回道:“周全妥当,劳珩大哥挂念了。”
贾珩抿了一口茶汤,道:“过几天要听戏,妹妹若是空暇,可以多往天香楼走走,于院中久居,转圜方寸之地,也对身子不好。”
这几天他着实没怎么见惜春出来玩儿,想来是性喜安静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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