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庆年岁三十出头,方面阔口,身形魁梧,沉声说道:“节帅,果勇营今日应回京了,卑职听说果勇营新军已筹齐空额,如论兵力,应为十二团营之最。”
耀武营都督佥事李勋发出一声讥笑:“募一群饭都吃不饱、兵器都没力气拿的流民为兵,会有多少战力?只怕连本将手下一营兵马都打不过。”
王子腾面色淡淡,放下手中的簿册,目光幽寒,心头多少有些烦躁或者说是涌起一股危机感。
不仅是来自宫里圣眷的厚此薄彼,还有京营的一些部将,这些部将原本都是宁国一脉的部将,前日,他召集议着整军一事,就有不少人托词不来。
“若说是等贾珩?贾珩也不受北静王那帮人待见。”
在他看来,如非那位贾子钰在下面“咄咄逼人”,他就不会着急忙慌地着手整顿京营,可从容和五军都督府周旋。
但现在,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
姚光皱了皱眉,也是附和道:“节帅正要整军,这贾珩,不知从哪儿招募一些流民混入军饷,如何能堪大用,这不是在添乱吗?”
王子腾脸色冷意幽然,道:“流民多非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难堪大用,此事本帅自会禀奏圣上,予以裁汰。”
然后看向一旁的中年文士,问道:“方先生以为呢?”
方冀沉吟了下,徐徐道:“节帅,学生以为,节帅整顿京营若想功成,恐怕还真离不得这位贾云麾的支持,前日圣上就说,节帅要多与贾云麾商议,学生以为,圣心在彼,不可违拗。”
却是看出了王子腾心头的一些不快和别扭。
王子腾听着方冀的话,面色变幻了,沉吟片刻,道:“方先生可细细道来。”
方冀道:“节帅出身之王家,原就和贾云麾之贾族为姻亲,而贾云麾年纪轻轻,就已功封一等云麾将军,听节帅昨日所言,圣上还有令其独掌一军之意,可谓简在帝心,信重有加……”
说着,面色顿了下,却是瞥见王子腾脸色愈发难看,连忙语气一转,沉声道:“但是,节帅,其人虽年少有为,但资历浅薄,功勋不著,难以服人,如今节帅主持京营军务,正可借其力而扶摇直上,若其不顾大局,再作计较。”
王子腾闻言,目光闪了闪,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是的,这位贾珩纵然再得圣眷,年龄、资历在那摆着,暂时也威胁不到他,甚至他可以利用这位贾子钰。
以往……他对这些手段并不陌生。
念及此处,虽然心头仍有一些别扭,但也不得不承认方冀之言可行。
“待其人还京,节帅可出城相迎,以示亲厚、礼遇,毕竟,圣上也叮嘱过节帅,遇事与其多多商议,那时,节帅顺道儿探探口风,若他识时务也就罢了,若是不识时务,节帅以流民充军一事,再作计较?”方冀笑了笑说道。
王子腾闻言,面上现出欣然,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不说其他,他募流民为卒,就不可行,本官如今主管京营整顿,势要为圣上练出一支敢战之军,岂能见其自作主张而无动于衷?”
念及此处,心头打定主意,笑道:“那等下,本官去迎迎他,先礼后兵。”
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时落在宫里的圣上眼里,就是不识大体,年少轻狂。
不提王子腾如何筹谋,却说贾珩率领果勇营大军,近得长安城。
坐在马上,眺望着不远处巍峨、耸立的长安城,贾珩脸上也不由现出欣然之色。
“诸将听令,各率所部前往南营驻扎。”
却是吩咐着前锋步骑二军,饶行至南城归营。
贾珩则打算率领一部亲兵以及锦衣府诸卫士,大约近百人,自城门而入,前往兵部交令。
因为不是什么帅师伐国,大胜而还,自也不会有天子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当然,按说应有兵部之人过来交接,但不知为何未曾见。
而在贾珩目送果勇营诸将领兵向南营而去之后,正要吩咐身后扈从一同进城,却见从城门方向有一骑飞驰而来。
定睛细看,却是一个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近得前来,一拉缰绳,勒停了马。
身姿苗秀、气质英武的女骑士,在马鞍上端坐,拱手道:“贾云麾。”
贾珩看清来人,拱手还了一礼,笑了笑道:“原来是夏侯指挥。”
不是旁人,正是夏侯莹。
夏侯莹那张英秀、清冷的玉容上,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深处蕴藏着复杂之色,清声道:“晋阳殿下的马车,就在前面恭候云麾,还请云麾至前方一叙。”
贾珩闻言,就是一愣,心头又惊又喜,问道:“她……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晋阳长公主能出城迎他,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贾珩默然了下,转头对着一旁的曲朗,说道:“曲千户,你先领着人进城,一来到兵部衙门交令,二来派人到宁荣街宁府上知会一声,我稍后就到。”
之后,他或许去兵部坐一会儿,然后递牌子入宫面圣,至于回家,反而是面圣之后了。
曲朗也不多言,拱手应道:“是,大人。”
挥手吩咐着扈从先行离去。
然而,正待拨马而走,却见前方数骑扬鞭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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