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缄默。
连阔叹了气,垂低了头像是怀念般说:“我好想清欢啊,可是我却让他失望了。”
连阔说:“有时午夜梦回,我总有一种感觉清欢还在我的身边。我觉得他一定在世界上某一角落藏了起来,等着我去找他。”
“可是我好累,我知道他确确实实已经不存在了,我只能自欺欺人般思念他。”
“周队”,连阔看向周慎:“我给你讲一讲我们的故事吧。”
周慎与他对视,轻轻点了头。
像是沉迷在冗长的时光回忆中,连阔嘴角牵着幸福的笑,那瞬间像是少年归来,游刃于叫做青春的时间囊里。
“我十四岁认识清欢,我们一起读同一所初中,后来又考进了同一所高中。我们相伴着一起上下学,一起在篮球场肆意奔跑,时间就那样呼啸而过,我们一路相伴等来了大学时光。”
“我们是高三毕业那年在一起的,而在一年前我就早早意识到了自己的取向问题。那时清欢揽着我的肩膀走在校园里,我却红了脸,渐渐地我知道了那是爱。我爱他,我爱那个优秀阳光的大男孩,我爱他伏在课桌上的睡颜,我爱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瞬间,我爱他……那双明亮像是会说话的眼睛。”
“可是他太优秀,有我超越不了的成绩,有老师无时无刻的夸赞,最重要的是他总有收不完的来自女同学的情书……第一次意识到取向问题,我是惊慌的,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我知道我不能靠近清欢,我不能让他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类。”
“于是我开始躲避,我减少了去干爹家的次数,我甚至屡屡拒绝和他同行……可是年少的爱渴望占有和张扬,我又怎么会知道原来越是克制,就越容易出错。就像是拿黑板擦去擦拭粉笔字一样,擦不干净又积了灰。”
“清欢是那么聪明,意识到我的刻意疏远,于是他在一个下学的夜晚拦下了我。他询问我为什么,质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疏远他……我转身就走,他却追上了我质问,我们差点打起架。我觉得我挺贱的,我一面想疏远他,另一面却忍不住想靠近想将他占为己有。当时我哭了,我竟在他面前流了泪,我说我爱他,我毫无顾忌将疯狂无与伦比的爱倾诉,然后他沉默了。”
“那天之后他再没有找过我,而我伤心失落与他断了联系。我拒绝和他的一切交谈,哪怕是上课时老师要求的互相讨论题目,我也对他视而不见。渐渐地,他开始沉默寡言,成了满怀心事的少年。”
“我还记得那是高考结束的第一天,干爹将我接到了家里,干爹干妈做了很多好吃的,他们关心爱护我,我当然知道。这也笃定了我的想法,我不会再爱清欢了。我对他越来越冷漠,终于他忍受不了,在那晚将我堵在了他的房间。”
“那是我永远忘不了的画面,他痛苦不堪跟我哭诉他的痛苦,他说他想明白了,他不愿意与我疏离,他说他爱我。”
“我们吻在了一起,那是我记忆深刻的一天。在那一天,我得到了清欢回应的那份爱,那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天。”
“后来高考成绩出来了,清欢超常发挥成绩斐然,而我却落了榜。为了和他在一起,为了和他能读同一所大学,我选择了复读。我们约定好会永远在一起,他也很支持我。经过一年的复读,我终于成功考到了清欢所在的大学。”
“从那以后,我们无时无刻不黏腻在一起,后来甚至搬出了学校宿舍,在外面租了个属于我们两人的小家。”
“可是造化弄人,清欢预备读博的那年,他的同窗同学因为嫉妒偷拍了我们两人牵手的照片,那张照片被贴在校园论坛上公之于众,一瞬间流言蜚语像是利剑高悬在我们头顶。后来事情传到干爹耳里,他是个传统的父亲,怎么会容忍我们这般。于是他一怒之下将清欢关在家里,并禁止我们见面。”
“渐渐地,清欢的情绪开始不对劲……等我真正意识到的时候,等来的却是清欢投河的消息……”
连阔讲得很投入,他投入到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眼里不断滴落的泪水。他始终蹙着眉,眼底的悲伤像是决堤的洪水凶猛,
周慎沉着脸,思绪却是一团糟乱。
他抬了手安慰般拍了拍连阔的肩膀,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苦笑着无语凝噎。
“周队”,连阔红着眼看向周慎问:“你说禁/忌之爱真的得不到体谅吗?是我们错了吗?”
周慎微怔一瞬,眨了眨眼说:“你们没错,是这个世界错了。”
连阔肩膀一颤,鼻尖酸楚顿时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拿双手捂住脸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