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骂完了一通后。
气也就出了,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新政,那么他们这些人,绝对属于官场上的失败者。
这可能意味着,大明未来……都将以新政来治理天下,那么太平府这一两年发生的事,可是要……进入史册的啊,到时,连他高祥,也可能大书特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新政当真可以推而广之,后世的官员,也都是新政之下培养的官吏,否则便是功亏于溃。
张安世倒是带着几分疑惑道:“陛下如此垂爱,倒是教我猝不及防,不过……为何是右都督?k4。”
高祥毕竟熟谙人情世故,他捋须,想了想道:“有右都督一定有左都督,而且还特意讲明,是都督五府事。这就意味着,直隶的其他八府,肯定是由左都督辖制。”
张安世细细一思量,便理明白了,禁不住骂道:“哎呀,我这右都督,治的竟是安徽。”
明朝的直隶,其实相当于后世的安徽和江苏两省。
后世有人调侃,说是安徽省府在南京,其实这也没说错,因为在明朝,安徽在南直隶,而南直隶的核心就是南京。
张安世当年听到这段子,心里还乐呢。
结果现在才发现,我笑我自己。
我张安世,现在管的不就是安徽省的大部吗?
他们这些从前的官吏,某种意义而言,其实就是当初科举制度之下的淘汰者。
“什么?”高祥道。
张安世便道:“我的意思是,我所辖的,主要是在淮之地。”
你若和高祥说安徽,他可能有点迷煳,可若说是淮西之地,高祥立即懂了。
于是他劝道:“这朝廷确实不公道,直隶最富庶的江苏、松江、镇江等地,尽都归左都督辖制,不过……都督,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等行新政,已经过于引人注目,倘若辖制的乃是苏州等地,反而不妙。”
张安世挑眉道:“这是为何?”
高祥道:“天下的望族,有不少都出自苏州、镇江和松江等地,那里读书人极多士绅更是多不胜数,要在那里行新政,不免要触及到百官的根本,到了那时……真可能要刀兵相见了,显然朝廷或者陛下认为,眼下时机尚不成熟,需要你你图之。都督,这等大破大立之事,切切不可操之过急,需用秦人的办法。”
张安世惊异地道:“秦人的办法?”
高祥便道:“今日割他们五城,明日割他们十城,等他们被钝刀子割肉,起视四境的时候,却已发现,都督已兵临城下矣。”
张安世乐了:“你们读书人真有趣,啥事都喜欢引经据典。”
高祥道:“老祖宗的办法,可能放在现在,治理一方的时候,可能用处并不甚大可若取来制定韬略,却是有用的。”
这新政确实取得了极大的成绩,可任谁都清楚,这些成绩,也得到了无数人的记恨。
张安世沉吟片刻,便道:“只是不知,这左都督是谁。”
高祥道:“都督乃正二品,比布政使还要高一个品级,这样说来的话,十有八九,是朝廷重臣充任……而且既然经过廷推……那么,之所以都督的旨意会来迟,就是因为……今日的廷推,肯定发生了很大的争议,所以来迟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右都督的人选,肯定是都督你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怕大臣们也不敢在这上头做文章。可是……左都督的人选……我想……争议一定极大。”
高祥想了想,继续道“既然如此的话,这个人的身份必定不一般,而且一定是朝中诸公们勾兑之后的结果。而且,以下官愚见,一定有人……希望借这左都督,制衡都督。”
张安世倒是显得不以为意,笑了笑道:“管他是谁呢,管我鸟事!不管是谁,也和我没关系,什么制衡,谁要和他制衡?我和他各管各的。”
高祥苦笑道:“这倒是,这是朝中衮衮诸公们要头疼的事,现在陛下和太子都已表明了态度,无论左都督是谁,也和都督没有关系。”
张安世点头道:“现如今,我既是都督,你又是府尹,这新政……火候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今年的商税收了多少,到时出了大致的数目,接下来,我们就要及早拟定好预算,然后,咱们要大干一场。”
“除此之外咱们要推新法。”
高祥讶异地道:“新法?”
张安世道:“这是当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嘛,没有一整套的法令,如何约束所有人的行为?刀。”
现在还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就已是被人虎视眈眈,为人所阴阳怪气,这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那也绝对不是好玩的,到时候,必定是满朝有排山倒海一般的质疑,只怕连威国公,也无法保全了。
高祥皱眉道:“若是如此,只怕下官担心……”
张安世淡定地道:“那就换一个名目……这个事,你来想,你懂我意思吧,就好像……靖难一样,你得找一个既不违背祖制,又说得过去的名义。”
“这种事,我不擅长,你擅长。你若是想不出,就把下头人都召集下来,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他们和咱们同甘共苦过来,如今已是休戚与共了,叫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高祥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府尹,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钻祖宗之法的空子。
当下,只好苦笑道:“那下官好好想一想。”
张安世接着又道:“还有太平府的商税……这样吧,明日我要入宫谢恩,你今夜想办法,给我折算一个大致的数目来,我去觐见陛下,也好有一个交代。”
高祥为难地道:“只能估算,而且误差不小,可能在一两成上下浮动,毕竟真正商税入库,至少还得等月底呢。”
张安世不以为然地道:“要的就是你的估算。”
“那下官好生琢磨一二。”
张安世直接等到了后半夜,高祥方才睁着黑眼圈,到了廨舍,将簿子送到张安世的面前。
因而,越是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就越发需要如履薄冰,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张安世却是直接看着他道:“数目多少,你直说。”
高祥便认真道:“下官算的比较保守,是两百二十万。”
“噗”张安世一口茶水喷出来:“怎么会这么多,是去岁的数倍?”
这个答案,足够惊人!
高祥便道“这一年多,商贾云集,再加上……这么多的买卖,还有好几个作坊区,更不必说,这么多矿区了,再有,咱们又加了六县,不说栖霞和县城,单说各乡的市集,现在铺面也是林立。”
张安世定定神,道:“去岁的钱粮簿,也给我整理一份吧。噢,还有,你知道应天府的数目吗?”
这个倒是真为难高祥了“啊·这。”
张安世笑吟吟地道“想办法,给我弄来,就算你这边没有,户部总是有的吧,去找户部的人,告诉他,我张安世要一份应天府的,一份苏州的……教他们明日正午之前送到。”
高祥一头雾水:“要他们的做甚?”
张安世嘿嘿一笑,答非所问地道:“你再叫府里的一些文吏来,我教他们制一种东西。”
如若不然,那满朝的翰林和御史,一个个的,绝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