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逃大队的速度很快,不过一日便走得干干净净。只是太上皇一直躲在龙辇里,到了也没出来见他大儿子一面。
又几日后,一封快马加急的战报递到了皇城。
当时凌青鹭正在和三名大臣议事。北宁高官所剩无几,他能倚重的只剩这三个人了。
一位是年逾七旬的当朝次辅、太子太傅、一品大学士高澄。
一位是剩余六部官员中官衔最大的,兵部侍郎刘加晋。
还有一位是他从小到大的伴读、最为信任的臂助,他的少詹事谢秉。
高澄长于民政,刘加晋熟知兵事,谢秉心思缜密。这三人正好一个动员百姓,一个规划军事,一个查漏补缺。
“刘卿,”凌青鹭点名兵部侍郎,“你给朕交代实话,如今的北宁,到底有没有一战之力?”
刘加晋咬了咬牙。
都到这份上了,实在没必要再欺上瞒下了。
“陛下明鉴,城内守军现有巡捕营编制一万、城门卫编制八千,纸面上的数字可达两万,但也只是纸面上而已。”
“近些年,大梁军营日益糜烂,吃空饷、喝兵血的数不胜数,各地实兵能有账面上的一半就不错了,南边许多地方的缺额甚至达到了七成以上。而这些仅有的实兵,还分战兵、辅兵、民夫三类,不是所有兵都能上战场的。”
“巡捕营和城门卫的两万人,若扣除空饷,再减去老弱病残、杂役工匠等等,真正能战者,勉强能凑够五千。光是内城城墙上的垛口就有一万两千余,五千人焉能守得过来?况且这五千兵是什么样的兵呢,多为周边的地痞流氓,还有一些五大营犯错的罪兵,以及军官的裙带关系。总之全是歪瓜裂枣,而且士气低落,毫无战心。”
“微臣斗胆一言,等那魏逆打过来时,他们能站上城头射箭,就谢天谢地了。”
一番话说下来,核心意思就是——兵不可用。
刘加晋还没说完,他又道:“京中勋贵大多南下了,其他能打仗的将领又都在外,这一时……连个领兵的主将也找不出来。”
好嘛,无兵无将,打个屁打。
等死算了。
就连高老大人脸上,都忍不露出了一丝沮丧。
凌青鹭却平静如昔,他道:“平心而论,自从魏逆奇迹般地破了蓟门关,朕就有一种感觉,仿佛是老天爷一定要叫北宁沦亡似的。今番守城,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无论怎么看,也找不出半丝机会。诸位感到心灰意冷,朕能理解。”
“可转念一想,这场守城之战,其实谈不上困不困难,因为本就是不可为之的事。”
“父皇不惜禅位也要离开,他就不怕朕守住北宁,让他平白闹个大笑话吗?他不怕。他知道,北宁,无论如何也守不住。”
“守不住,可还是要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什么?”
凌青鹭看向刘加晋,“刘卿,你何不随他们一起南逃,而要留在北宁呢?”
刘加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