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冷静不了!”夏璇大哭:“你叫我怎么冷静,我男朋友走了,昨天就走了,一句话都不说,一句话都不留。我跟他谈了十年,十年啊,就因为你毁了。”
哭完,夏璇突然跪下来:“微姐,我求你了,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许亦微觉得此刻彻底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这个夏璇不是当初跟着她笑得爽朗大方的夏璇,不是那个聪明果敢的夏璇。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她这样?
原本想劝她的一番话,此时此刻却觉得很无力,夏璇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已经爱得偏执,已经失去了自我。
“我觉得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再好好想一想这么做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我就问你帮不帮我!”
“抱歉,”许亦微斩钉截铁道:“我没法帮你。”
她话音一落,夏璇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眼神阴鸷、狰狞。许亦微心头一跳,看见她从包里掏出把水果刀,她条件反射地往回跑。
但后背猛地被推了下,她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头撞上酒店旁边的铁护栏。
晕晕乎乎之际,她听见旁边有人尖叫,也看见夏璇举着刀子过来,又看见有人朝她扑过来,把刀子挡住了。
廖繁?
许亦微没看清,她最后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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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是在酒店房间,还是之前吃饭的那个酒店。
周承彦担忧地看着她:“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床边站了很多人,许亦微眯眼一一打量过去,却没看见廖繁。
“你找什么?”周承彦问。
“我....”一开口,许亦微觉得脑袋有点笨重地疼,她缓了缓,说:“是谁救我的?”
周承彦的助理走过来说道:“许经理,是周总救你的,幸好周总赶得及时。”
周承彦吗?
“那....你受伤了?”许亦微看向周承彦。
“没有,”助理说:“周总避开了,后来保安过来把夏璇制住,再之后,周总就把你安排到这里先休息。”
许亦微脑子钝钝的,还有点昏沉,低低道了声谢。
“对了,夏璇已经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微姐不用担心,后续的事周总会妥当处理。”
许亦微闷闷地点头,他们的话似乎无懈可击,但昏迷前她好像真的看见廖繁了。
“现在还疼吗?”周承彦说:“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了,不用麻烦。”
“这点麻烦是必需的,万一有脑震荡呢,还是检查一下好。”
“我也好安心。”他说。
许亦微自动忽视最后这句,说道:“谢谢周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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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廖繁坐在病床上,医生正在给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你运气好,否则差一点你这只手就要废了。”医生是个年纪大的阿姨,见他手臂上还有以前打架留下来的伤,忍不住就啰嗦了点。
“小伙子年轻气盛啊,但冲动是魔鬼,好好读书才是正经,混社会做什么?你看那些混社会的人哪个是有本事的?”
廖繁乖乖地不说话。
倒是廖莹在旁边解释道:“医生,我弟不是混混,他还在学校读书呢,读研究生。”
医生转头瞥了她一眼,明显的“我信你个鬼!”
“看你长得也不赖,家里条件应该不差,”医生继续唠叨:“有这种条件更要好好珍惜,想我们当年,读书的机会很难。我每天走路两个小时去上学,书包里几个馒头都要省着吃。别说打架了,我们那时候规规矩矩,连个鸡蛋都不敢偷,谁偷□□谁,这辈子都别想读书。”
廖繁耷着眼皮,漫不经心点头。
“以后别打架了啊,”阿姨们对这种长得好看又乖巧的男孩很没抵抗力,唠叨了两句就心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该多心疼呐。”
廖繁继续点头。
过了会,等伤口包扎好了,医生说了些注意事项后,廖繁跟着廖莹离开了医院。
在车上,廖繁总算开口了。
“姐,我受伤的事你别跟亦微姐说。”
廖莹被他这声姐喊得感动涕零,使劲点头,但随即又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廖繁靠着座椅,目光淡而疲倦:“不想让她知道。”
“总得跟我说说原因吧?”
“什么原因你不知道?”
廖莹一噎,而后迟疑地问了句:“你还喜欢亦微啊?”
廖繁不说话,阖上眼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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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繁这伤一养就养了好几天,不过年轻人都恢复得快,几天后,伤口的疤痕都结结实实了。
室友都知道廖繁出去跟人打了一架,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问,主要是问了他也肯定不会说。
看他心情不好,大家回到寝室都会默契地保持安静。
只有周志鸿例外,周志鸿这人平时就是个爱闹腾的,最近在追一个妹子追得挺上头,每天晚上回来都要打一会电话才睡。语气腻腻歪歪,一米八大个的人黏糊起来,其他人都鸡皮疙瘩得不行。
何晟还好,他已经有女朋友,并不羡慕。陆延没谈恋爱,也对恋爱没什么向往,一心只读圣贤书,对周志鸿没什么意见。
不过廖繁就不大爽了。
这天,他正在看一篇英语论文,那头,周志鸿打电话吵得不行,一会儿哈哈哈笑,一会儿又酸了吧唧地说情话。
廖繁忍了忍,说:“你能不能出去打?”
“外头冷啊。”周志鸿刚洗完澡,只穿了件坎肩褂子。
廖繁举了举手上的书,无声地表达不满。
周志鸿那边不管,继续打电话,说了几句后,倏地转过头来,对着还在看他的廖繁,走过去。
“廖繁,我他妈看你不爽也很久了,不就失个恋吗,一天到晚让我们忍你这臭脾气?”
他从地上顺手捞起个篮球:“走,有种我们去球场对决,我也不占你便宜,让你三个球,赢了我,我以后就闭嘴,输了,你以后就闭嘴!”
“我操,”何晟兴奋:“我来当裁判,走走走。”
陆延在听歌,从床上探头下来,说:“廖繁受伤,周志鸿你个狗逼怎么好意思。”
“他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周志鸿说:“不过你提醒我了,行,那兄弟我就单手来,也不让球了,各凭本事。”
周志鸿也是篮球队的,打球很猛,跟廖繁比起来不相上下。
廖繁扔了书,一言不发先出门,周志鸿拿着篮球跟出去,何晟随后。床上的陆延想了想,也跳下来,追出去。
大晚上的,南校区球场乌漆麻黑,本来有四盏投光灯,结果坏了一盏常年没修,剩下三盏半死不活地扑闪扑闪,总之,光线不太亮。
但不妨碍两个怒气冲冲的人对决就是了。
廖繁最近状态不佳,再加上身体上有伤,难免占下风,一开始还能猛攻,但后面就明显跟不上,只剩下防守。
最后计时结束,周志鸿进了十个球,而廖繁才七个。
再有,他的伤口被扯到,袖子上又洇了点血出来。
陆延说:“算了算了,周志鸿你他妈胜之不武啊。”
周志鸿把球扔过去砸他:“你他妈一直替廖繁说话,你是不是暗恋他?”
这话说得陆延虎躯一颤,恶寒得不行。
周志鸿哈哈笑,对廖繁比了个中指,说:“以后闭嘴!”
他往回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倒退着双手都比了中指:“廖繁,不就是个女生吗,你他妈喜欢就去追!别让兄弟看不起你!”
陆延跟何晟走过去:“别搭理他,他最近春风得意,得意忘形。走走走,回去了。”
廖繁没动。
这几天脑海里总是想起那天许亦微昏倒,周承彦把她抱起来的身影。
其实他也可以抱她回去的,但周承彦来了之后,他突然觉得没那个资格,就莫名地在他面前少了股底气。
那股,被许亦微喜欢的底气。
凉风簌簌,陆延出来时没穿外套,冷得不行,催道:“愣什么呢,走了!哎——”
廖繁一只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气。陆延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但周志鸿走的那句话听清了。
突然,他直起身,也懒得管陆延和何晟,转身就跑了。
陆延睁大眼,懵逼地问何晟:“你们坠入爱河的人都这样疯疯癫癫的?”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何晟高深莫测地说:“陷入爱情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那你呢,属于哪一类?”陆延鄙视问。
“我属于第三种,爱情诗人。”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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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亦微跟同事一起加班加到晚上十点。
助理小晴玩笑道:“微姐,你最近好拼啊,搞得大家都很紧张。”
“紧张什么?”
“就上次内鬼的事呗,担心又出什么大篓子呢。”
许亦微笑了笑。
夏璇袭击她的事被瞒了下来,免得引起恐慌。她第二天就去了趟派出所录口供,最后查出夏璇有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而且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警察同志问她想怎么追责时,许亦微放弃了。夏璇可恨,但也可怜,跟派出所协商后,决定让夏璇的家人领她回家。
夏璇不是商宁本地人,家在外地,家庭条件也一般。那天,许亦微看见夏璇的父母来领她时,她父母头发发白,父亲一个劲地跟她道歉,母亲也不停抹眼泪。
两个老人家就这么个女儿,结果女儿因为谈了场不合时宜的恋爱,精神失常。
这事让许亦微挺沉重,也又一次感到迷茫——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许亦微永远也想不明白的话题,既然想不明白,她就继续把精力投入进工作中。
只有工作她才感到踏实,也只有工作才令她有安全感。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说道:“喊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小晴问:“那微姐你呢?”
“我在本公司再待会。”
“行,那我去了啊。”小晴出门。
过了会,又有人敲门,许亦微以为小晴还没走,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问:“还有事?”
没听见回话,她缓缓睁开眼。
是周承彦站在那。
他笑道:“没事不能找你?”
许亦微坐直:“周总也这么晚?”
“嗯,在看些资料,不过现在忙完了。”周承彦问:“你呢?”
“我也忙完了。”
“那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夜宵?”
许亦微沉默地迎上他的视线,当然明白他眼里的东西是什么。
过了会,她说道:“周总,我其实没那方面的意思了。”
“那意思是你以前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