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坐。”
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班馥看了一圈满屋子忍笑的宫女太监,尴尬地低头,先给元君白行了礼,这才磨磨蹭蹭走过去坐下。
屁股刚沾上凳子,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未挽好的发,摸了摸头,一下弹跳起来,脸上发烫:“殿下,我……我去去就来……”
“无碍,”元君白嘴角弯着,“素发不掩其美。”
……也太会安慰人了吧?
班馥敛了敛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小声说:“多谢殿下不怪罪我失仪之态。”
她复而坐下。
面前的菜,是中午用完午膳,朝云来问她饭菜对不对胃口,晚膳还想用些什么,她依着自己的口味点的。
因而,辣菜居多,口味偏重。
班馥用食指挠了挠脸:“殿下,我不知您会过来用膳,让小厨房做的菜都偏辣,怕是不合您胃口。要不……再让人做点您喜欢的口味?”
“无妨,我不饿。”元君白拿起筷箸,“随意用点便可。吃罢。”
在没有外人在时,他的自称又变成了我。
班馥微微抬头看向娴月,眼中求助之意明显。
娴月笑了笑,解释道:“殿下陪陛下下棋之时,用过一些点心,寻常这般时候,吃得也不多。”
班馥略微安心一些。
桌上大半的菜色泽红艳,元君白只夹了一片素菜走,问道:“喜欢吃辣?”
班馥点了点头,抿唇一笑,露出梨涡:“我从前住的地方临水,湿气大,吃辣驱寒。原本不太习惯,吃着吃着,便爱上了这个味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元君白吃素,她吃肉,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她从放辣最少的菜中夹了一块肉起来,试探地问:“殿下要试试看么?”
元君白看了一眼,含笑摇头:“不必了,你吃吧。”
他放下筷箸,看她吃饭吃得很香,满足惬意得像在吃什么神仙佳肴。
心情倏而放松,少有的感到维持生命必须的“进食”,居然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此处可还住得习惯?”元君白接过娴月递过来的茶,“若是有什么缺了少了,你直接同娴月说便可,她会安排的。”
班馥摇头:“一切都好,多谢殿下。”
元君白嗯了一声,抬眸在屋内陈设瞟了一眼,注意到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仅有一个丫头,想了想,唤了朝云过来。
朝云连忙上前,跪伏下来:“殿下。”
元君白简短地吩咐道:“今后,你到抱春阁伺候。”
朝云恭敬应道:“是。”
这可是伺候在元君白屋里的人,不管去哪儿,宫里人都要给几分薄面。如此轻易安排到了她这里,倒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但他既已安排,大概也有他的用意。
班馥犹豫着说:“多谢殿下。”
元君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笑:“怎么今日客客气气的。”
“殿下这是什么话?”班馥为自己叫屈,“我待殿下一直客气尊敬。”
女孩儿目光明亮清澈,发丝从耳边柔柔垂落,又平添了几分妩媚。
两人眼神对上,不过一刹,班馥却率先挪开了眼,低头夹菜。
空气有片刻安静。
元君白抿了一口茶,似是随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等过几日,殿下过了生辰,就比殿下小整整十岁吧。”班馥唇角翘起。
那就是十六了。
元君白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你又如何得知我的年岁?”
班馥垂下的眼眸微闪,待咽下口中食物,才慢吞吞地说:“这有何难?这……这离国上下会有人不知离国太子的生辰?您的生平足迹,在茶楼说书先生处,随处可听。”
见元君白轻挑了下眉没说话,她放下碗,说:“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