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礼很快收到回信。
“除了信,还送了什么?”他捏着信,随口问道。
这几个月,每逢节点、时令,顾馨之总会往他这里送东西,偶尔弄点什么新鲜的,也会送过来。每逢回信,更是会搭上点时蔬瓜果……故而他有此一问。
青梧顿了顿,低下头含糊道:“……这回没有。”
谢慎礼:“……”他仿佛自言自语,“这是生气了?”
青梧见他没有不悦,微微抬头,提醒:“主子,信。”
谢慎礼恍然,看了眼未封口的信笺,自嘲般摇了摇头。
取信,展开。
已变得熟悉的字体依旧圆润疏朗。
这次,顾馨之给他回了满满四页的内容,洋洋洒洒,宛鸿篇巨制。
谢慎列勾了勾唇角,捏着纸张,慢慢看了起来。
字数虽多,内容其实没多少,通篇看下来,重点有二。一是指责他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闲得放屁。二是谢他送的狗,还说他若是实在抱歉,可以给她借点人,她想要进山采点材料。
谢慎礼眸中闪过笑意。
前者便罢,这小姑娘看着泼辣,骂人却既有分寸,除了有些粗俗,半点不带脏字,更不会有歹毒之语,读来只让人会心一笑。
至于后者……当初,她嫌人情麻烦,想要薯莨都不愿意劳烦他,如今却能直接开口要人要东西。
好事。以她的性子,定会拐着弯回礼,但这般坦坦荡荡的态度,着实喜人。
他抬起头,问青梧:“陈深还有几天到?”
青梧回忆了下,答:“约莫就是这两天。”
谢慎礼点头:“到了说一声。”
“是。”
谢慎礼收回视线,又倒回去从头开始翻阅。
方才看的是内容,现在是细细品味其字形墨意、遣词造句、甚或书者的情态神韵……
他从未与人这般闲聊通信。
顾馨之在府里养病时,俩人也有过鸿雁传书……那会儿他便得出了几分乐趣。等她回了庄,俩人的书信也不曾断过,频率虽少,却也断断续续地联系着。
带茧的指腹摸了摸纸上墨字,仿佛隔着纸张,触碰到那眉眼弯弯的可爱姑娘……
“咔哒”轻响。
谢慎礼回神。
给他换茶的青梧躬了躬身,安静地退到一边。
谢慎再次低头看信。
顾馨之写信,喜欢用直白口语。言辞简单,流畅自然,还会引用成语、谚语,且从不错用,但偶尔会冒出陌生典故,联系上下文也能读通,不像凭空而来,但他确实从未见过,查过几回,也遍寻不着。
是笔误吗?
不像。
将信件慢条斯理叠好,放入一精致的木匣里,他暗忖着,是不是得查一下这小姑娘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
她怕是会生气。
忆起顾馨之生气时那灼人的情态,谢慎礼觉得嗓子略有些干,喉结忍不住滑了下。
片刻后,他还是抬头,吩咐青梧:“找个不显眼的,去东府那边问问,姑娘在的时候,都是看些什么书。”
他口中的姑娘,身边伺候的都知道是谁。
青梧:“是。”
提及东府,谢慎礼神情微冷。方才温柔摩挲信纸的修长指节微微弯起,轻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