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脑子晕晕的,他道:“可是王爷,现在就算您能置身事外,但三国甚至是大庆都将凶手指为云霄宫,一样也乱不了庆!下官在大庆多年,深知高鼎若非没有皇后保着,宁家支持,庆帝早就废了太子!”
赵思洵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说:“你也说了有皇后在,宁家在,皇帝废不了。”
“但高鼎现在死了。”
“是的,他死了,可云霄宫这个凶手皇后认吗?”
赵思洵的话让罗之鸣微微一愣,他拧眉深思,“您……是皇后放出来的。”
“放我出来自然是有条件的,她跟你一样都想让我指认凶手,你觉得会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云霄宫?”
此言一出,罗之鸣明白了,“皇后想对安王和靖王动手!”
啪啪击掌两声,赵思洵笑了笑,“还不算太笨,没错,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任何猜测在她眼里都是狡辩,她只相信既得利者是为幕后黑手。高鼎一死,作为庆帝最喜欢的儿子,安王和靖王就算全身长满了嘴,也脱不了干系!宁皇后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有撼动皇位的力量。”
“怪不得大庆朝堂会如此动荡,宁家频频动作。”罗之鸣越想越激动,他不由地问,“王爷,您觉得这两位谁更有胜算?”
明明是个老头子,但是罗之鸣眼里的精光简直能灼烫人的眼睛,看着比谁都兴奋。
赵思洵一哂,直言道:“皇后娘娘希望我问问父皇,南望可愿做她的盟友,一同分享东楚和西越,南北分治?”
那还用的着说!
直到这个时候,罗之鸣才将赵思洵杀掉高鼎的用意给摸透,他的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来,忍不住问道:“您是早有预谋还是到了大庆临时起意?”
“这个嘛……”赵思洵想了想,“应该是在我签订盟书的时候。”
既然两个盟友都是渣,都把他当做踏板和牺牲品,那么就别怪他背后捅刀,先送他们去地狱喽!
赵思洵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喜欢主动出击。
罗之鸣看着赵思洵云淡风轻的模样,想想这才只是个少年郎,却拥有常人难及的眼光和狠绝,此魄力和手腕,就算放眼天下就难以找到第二个。
罗之鸣疑惑为什么之前他探得的消息,却说这位七殿下胆小怕事,资质平平呢?
连望帝都没有给他特别的指示,让他差点将这位殿下得罪狠了!
想到这里,罗之鸣舌根发苦。
“若本王猜得没错,宁皇后会佯装与皇帝和解,然后在高鼎的出殡之日动手,所以罗大人,你与其纠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如尽快将消息传给父皇,达成这场盟约,相信我,与宁皇后合作,南望不会吃亏。”
罗之鸣目光一凌,正色道:“是,下官遵命。”
事态紧急,他连忙站起来告辞,但才刚起身,他忽然想到,“王爷,人是您杀的,那惠明大师……”又是谁杀的?
赵思洵幽幽地看过去,唇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
罗之鸣瞬间吓出了一声冷汗,连连告退。
罗之鸣如何在短暂的时间内联系庆帝,得到回复,赵思洵就不担心了。
他在府邸里养病,除了大夫,谁也不见,问便是缠绵病榻,不得起身。
就是西越和东楚的两国太子求见,他也是不见的,还要让高山冷嘲热讽回去。
高山回来向赵思洵描述两国使者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道:“殿下,这样一来,您和两位太子是不是就决裂了?”
赵思洵摇头,“没有,他俩若是没办法还会来找我的。”
“可是,属下之前的话说的难听,都放狠话了,以那两位太子的心高气傲怕是不会拉下脸来。”
“脸重要还是命重要?再说,明明就是他俩不厚道,推我出去,如今这局面自找的,顺便给我奚落一下,那不是应该的?”赵思洵懒洋洋道,“我要是没人事跟他们来往,这才让他们担心呢。”
高山若有所思。
而皇宫中,高鼎的尸体依旧被放在冰棺内,宁皇后死死地守着,不愿下葬,这让粱都上空笼罩了一片阴影。
在愈发紧张的局势下,终于,一身袈裟的三花走入太子灵堂。
宁皇后如往日一般跪在蒲团上,一身缟素,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闭眸诵念着《地藏经》,在她的身后,则是太子妃和高鼎的侧妃。
几个女人面露憔悴,亦是沉默地跪着,消瘦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摇摇欲坠,然而没人可怜她们,反而有皇后身边的宫人冷冷地盯着。
高鼎一日不下葬,作为未亡人,她们就得日日同皇后一般跪在这里,翻来覆去地诵念着这些经文,替高鼎祈祷往生。
吃不好,睡不好,每日长时间地跪着,膝盖红肿。
为了高鼎的尸身不腐烂,这间灵堂没有取暖的炭盆,只有寒冰不断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她们仿佛灵魂离了肉.体,变得麻木僵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坚持不下去了。
高鼎死前暴虐残忍,荒淫无度,对她们冷漠至极,死后却还得这么折磨她们。
这份憎恶,恨意生生将这祈福的经文变成了咬牙切齿的诅咒。
三花耳力惊人,听着这些恶毒的咒言,无悲无喜的目光落在太子的画像上,袅袅细烟升起,萦绕出朦胧的烟雾,将太子的面容扭曲,他仿佛看到了一只被拖进地狱的狰狞恶鬼。
终于,三花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声音让眼前的虚幻化为了乌有,也让宁皇后睁开眼睛,停下口中的经文。
一旁的宫女往前,将皇后搀扶起来。
“皇后娘娘。”
“国师倒是稀客。”宁皇后冷漠道。
“娘娘恕罪。”
知道三花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见她,宁皇后于是抬了抬手,“都下去吧。”
太子妃和妾室身体一松,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彼此搀扶着走出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