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瘦削的脸上显露出一抹笑容,眼前这两个便是他属意的继位人选了。自己断定无后之后,最好的人选当然就是亲侄儿了。
“你们俩起来。”天子温言道:“你们可知我是你们什么人?”
两个孩童都穿着裁剪合身的五品官袍,蓝色圆领长袍,饰小科花,腰缠素银带,头戴展脚幞头,这种小大人的模样,令得天子感觉颇为有趣。
岂料两个孩童都是木楞楞的,半响过后,徐善维才战战兢兢的道:“官家是大伯。”
天子心中一阵失望,士大夫家的孩童,五岁左右已经开蒙读书,有些聪明的三字经或千家诗都读完了,眼前这童子双目呆滞,对答失礼,另一个小童更是不堪,到现在未敢出声,也不知道徐子威是怎么教导的?
徐子威倒是想教导,但他自己粗直不文,又在这等事上不下功夫,王府上下都奢靡骄狂,哪有人真用心思教导两个小世子,赵王本人都是声色犬马,又哪顾得上子孙教育?这便是宗室之家与士大夫家族的区别所在。
天子耐住性子,又问道:“你祖父在江陵还好吗?”
这一次徐善维答的倒是流畅的多,当下摇头道:“祖父在江陵过的不好,没甚客人,也没钱吃酒,每天都板着脸不高兴,骂人,打人。”
天子心中一阵酸楚,心知父亲对贬斥江陵颇为不满。其家财又在离境时被秦王徐子先剥夺干净,消息传开之后,银台司反而接到不少接着弹劾赵王的奏章,对秦王强取豪夺之举,官员不好明说,而坊间传言却是以赞颂之语为多。
赵王身为亲王大都督,还是天子生父,在阵前弃部下先逃,名声之坏到此时也是显现出了后果。
天子瞟了一眼身边的内侍高班们,他们中有负责监视群臣,也有人负责收集坊间的舆论奏上,最近这一段时日,估计不仅是人们对赵王吃亏之事幸灾乐祸,对天子下令直接将两个侄儿封团练使,带入宫中教养之事,怕也是议论纷纷,不满者众多。
“就这样吧。”崇德帝无心再多问,拂袖道:“带他们下去,吃些点心,然后送下去着人照顾好起居,明早起开始到书房读书。”
诸多内侍簇拥着两个童子离开,小殿内立刻空旷起来。天子垂目不语,四周近侍俱不敢言,整个殿阁之间,陷入一种死寂压抑的情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