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藩的火器局铸炮厂,其实是关防极为严密的地方。
整整一个营的士兵在匠作司四周驻防,加上警备士和外围农兵,还有军情司的人负责检查,外人如没有军司最高层级的允准,就算变成苍蝇怕也是飞不进来。
在一群南洋人和两个高大的荷兰人进入铸炮厂的时候,两个北方客人在傅谦的亲自陪同下,已经是在铸炮厂开始了参观。
邓文俊和卢四海是王直麾下两员大将,身份极为特殊,甚至说王直去职之后,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会接任节度使的职位,也就是王直的继任者。
另一人估计是节度留后,也就是节度使的副手。
在来到东藩之前,两人一直相争不让,至十五年时,北方局面更坏,而徐子先这个故人却得以授王爵开府,更掌握了南方海面,王直索性便是将这两个心腹爱将派过来,看看秦王殿下下一步的举措行止,然后决定北方的王直所部,接下来的立场和做法。
如果徐子先能够肃清颜奇和刘旦的残部,掌握多国海面,并且与蒲行风打一场真正的决战,王直的意思,当然是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够参与其中。
两个北方下来的海盗很是享受东藩的气候,特别是南部这边的温暖气候,两人在初上岛时都是穿着厚实的棉袄,袄子之上还加披着皮衣,两人俱着熊皮,走动起来时象是两只在蹒跚而行的黑熊。
上岛没半天,北方来人俱是汗流浃背,但却是不肯脱去衣袍,宁愿汗水濡湿衣袍,也是要身体再多暖和一些。
邓文俊面色有些沉郁,卢四海却是话多,他对傅谦笑道:“傅老弟有所不知,咱们在皮岛和觉华岛耽了一个冬天,后来海边结冰了,船只实在没有办法走才停下来……那个冰寒地冻,一眼看过去除了白色没别的颜色,咱们在船上和岸上都是冻的全身发抖,登州要好一些,可是咱们这些大将都在觉华和皮岛呆着,运粮的事交给小的们去做……”
傅谦沉声道:“北边情形如何?”
邓文俊道:“情形很坏,哨骑战和小规模的骑战,咱们都不是东胡人的对手。现在咱们被迫在锦州和渝河一带,朝廷是想在渝河筑城,最不济要修复锦州城,军需粮草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平州,榆关送到关外,但战事拖延半年之久,将士疲惫,按李招讨使的想法是在春夏之后秋冬时再进兵,那时候东胡战马疲瘦,在入冬前也是胡骑战力最弱之时……不过,朝廷似乎是等不得了。”
两个北方来人心情都不好,邓文俊和卢四海都是在冰天雪地里奔走了小半年的时间,亲眼看着榆关之外的不毛之地立起了很多军寨营垒,然后又看着胡骑迫近,很多少轻骑战就在狭窄的辽西走廊的海边爆发,他们看到那些挟弓带箭的东胡骑兵与大魏骑兵互相追赶厮杀,看着一个个骑士中箭落马,或是被长矟横刀斩落下马,辽西十月后入冬,冰封不消,很多忠勇的汉家儿郎和蛮夷一样,落马之后就死在雪地上,现在隔了很久,从海边到内陆还是有很多具冻的僵直的尸体,有一些将士尸体被收敛了,大量的尸体就留在野外丢弃。有一些东胡尸体和战马的尸身留在野外,战马很快被拖走,那是军粮的补充,而人的尸体被斩掉了头颅,无头尸身就丢在野外,任由野狗和乌鸦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