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铁鳞甲,价值最少也在百贯以上,制造周期一般是以半年起步,比起造一柄良弓是要省不短时间,对东藩眼下的局面来说,还是太慢了。
胸甲的防护力远在鳞甲之上,缺点便是一体成型,一旦在战场上被刺穿,整个甲就全废了,所以胸甲制造时的成本比鳞甲要低的多,使用起来肯定比鳞甲更昂贵。
对东藩来说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水力转运击捶,可以昼夜不停的生产胸甲,效率提升就代表成本下降,对东藩来说,制造胸甲根本不需要考虑昂贵的成本,可以给铁骑兵和重骑兵,重步兵全部装备铁甲加锁甲的装备,这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除了水力击锤之外,傅谦也是根据徐子先的提示制成了制造锁甲的成套工具,大约是比此前节省了一倍以上的时间。
先以拉丝板拉出粗细匀称的铁丝,然后将铁丝缠在大滚轮上,一边是以拇指粗线的小型转轮相连,转动时,将铁丝强行纳入一定精细的卡口之内,强行转动若干圈后,就得到了紧密相连在一起的锁环,然后以铁钳将锁环剪开,制造锁甲的锁环就很轻松的到手了。
这整套工艺并不复杂,只要一个人就能在一天内制成大量的铁环,这是欧洲人的工艺,正因为这种出色的工艺,欧洲人在罗马时期就能大量制造锁甲,中世纪时更是以锁甲为主,那种闷罐子板甲其实是贵族骑士的装备,普通的弓手,步兵,多半都是皮甲或锁甲为主了。
东藩这里有了整套制造锁甲的装备,虽然还是手工拉丝和制造,但效率也是提上去了,大批量的制造锁甲并不困难了。
傅谦脸上显露出豪气,将手一挥,说道:“只要中部的铁矿能持续不断的提供熟铁,年底之前,我们替所有的将士装备上铁甲,应该是不成问题。”
“还有床弩……”傅谦接着道:“王上下令,此前船上的床弩拆下一部份,再赶造一部份,应该可以赶的上这一次的大战!”
“是八牛弩,还是三牛弩,或是单牛弩?”
床弩是大魏的镇国利器,八牛弩一般是用来守城或是装在军舰上海战用,事实上海战多半都是三牛弩,也就是两叠弓,这种弩威力仍然极大,射出的箭矢就是长矛,人力是无法拉动的,三牛弩也得十几二十人才能快速操控,十来人同时转动绞盘才能拉动弓弦。
单牛弩就是运用最广的床弩,可以用来野战,也能攻城,五六个人就能操控了。
大魏床弩,一般只装配禁军,城守营的厢军也可以操控床弩,一般是不易移动的重型弩、弓。
因其制造困难,工艺复杂,价格昂贵,福州这样的重要城池才有八牛弩,也没有超过十具。
“全部是单牛弩。”傅谦道:“此前不少舰船上拆下来的,淘汰的旧舰,弩倒是不少。原说是打算修补之后装到各舰上,王上有令,直接搬运到军中去了。”
东藩这里,造弩在几个月前还相当困难,得益于王越的胡搞,大量的工匠从建州逃亡,其中有一些铁场原本就负责替朝廷生产神臂弓和床弩,这一下技术力量得到加强,孔和也知道硬弩是破敌利器,虽然徐子先重骑兵,但不代表他会拒绝威力强大的劲弩。
可能几十年,上百年后,火炮和燧发枪出现,弩和弓会被彻底淘汰,但在这个时代,大魏的劲弩还是令人畏惧的杀敌利器。
“硬木,粗若拇指的弓弦,这些东西易得,就是削砍制造,种种机巧需要熟工巧匠,稍有不对,拉得几回就崩裂了。”
傅谦原本就在巡行,将各人带到另外的制弩工场,颇为得意的指着一具具成人身量长大的床弩,说道:“你们看的出来这其中有何不同?”
一群青年匠官走上前去开始观察,有人甚至蹲下来,仔细观看这床弩的不同之处。
终于有人道:“傅大人,这其中好象加了一些铁丝在里头?”
傅谦大为高兴,瞟了这个青年匠官一眼,说道:“你叫何名?”
青年抱拳道:“在下黄子谦,匠作司甲杖局一等吏。”
“可见你是用心做事的,已经是一等吏了。”傅谦说道:“你观察很细,明日起调到弓、弩局这边来吧。”
黄子谦大喜,抱拳道:“多谢大人提携栽培。”
傅谦点了点头,说道:“我大魏的弩机为了发射威力,越做越大,八牛弩纯用人力拉不动,要用牛力加铰机转运,好几十人才能操控一弩。这还在其次,更要紧的就是榫卯搭配不易,弓弦要求要,木制部份要求也高,所以一弩制造,经常要几个月时间方得一弩。王上令我们拉铁丝制锁甲,偶然又提到,如果以铁部件用在弩机上,再加铁簧增加扭力,这样对弩机本身的要求和标准便可以放低,制造的时间便是缩短很多。本官一试,果然如此。”
傅谦指一指弩机上的铁簧,说道:“这是铁丝拉成的铁簧,本身有弹性,扭动时可以增加弓弦拉力,以此法制弩机,可以事半功倍了。”
众人看这些弩机,无不感觉兴奋。
有人更道:“若此法早被朝廷知晓,怕是早就制造出更多的床弩来了。”
床弩攻城,守城,水战,野战,俱是有普通兵器难得的长处,单弓床弩,易于用来野战,威力大,射程远,是压制骑兵冲击的利器。
缺陷就是摆弄不易,而且制造时间长,又是特别昂贵。
以大魏朝廷之富,极盛之时,最多是每营装备一到两架单弓床弩,这已经是到了极限了。
床弩的数量不足,对骑兵的压制力就减弱了许多,加上过于昂贵,各主将官员都小心翼翼,惟恐损坏,后来干脆就很少有把床弩用在野战战场上的记录了。
而傅谦透露,光是此次大战,准备的床弩就达到六百具左右,等若是百人就有一弩,这个密度就是相当惊人,可想而知会有多么恐怖的杀伤力。
“傅大人真是我东藩的中流砥柱。”
“当然也是王上的肱骨之臣。”
“我辈的楷模。”
诸多高官之中,傅谦最喜欢听一些逢迎的话,在场的人们也是投其所好,反正说好话也不亏钱,当然是源源不断的送上。
傅谦听着,眼睛微咪,脸上显露出享受的神情,不过他心中也是有数,中山王可能很快就会上阵去击讨流贼,自己这里也得抓点紧,不可以浪掷时间,需得尽快把铠甲多制造出来,多一领甲,可能就少牺牲将士,在中山王心里,一个老兵的价值,远远超过一领昂贵的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