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萧赞,郑裕民等人,徐子先的态度略微冷淡。
这些人既不好拉拢,也不必去拉拢。
杨世伟道:“今日见骑军入城,我心中反觉安慰,福建路有中山王,我等肩膀上的担子是轻快的多了。”
“见过大府。”徐子先笑了笑,行礼时面容诚挚,他对这样一心为民的官员,亦是在内心充满尊重,虽然杨世伟的官职不及林斗耀,但很明显,徐子先对杨世伟是更加的尊重一些。
“中山王不必再和咱们耽搁。”黑瘦的郑里奇笑着道:“误了吉时可不得了,小心昌文侯拿咱们发作。”
众人均是笑起来,徐子先却是没笑,此时此刻,他确实有些紧张。
步入大门,仪门,就是张灯结彩的大堂。
更多的人涌出来,几乎每一处角落,每个廊檐角落都站满了人。
仪式已经开始,主婚者是林斗耀,本地的官员也就他有这个资格。
随着一阵骚动,穿着大红吉服的陈文珺亦是在丫鬟和仆妇们的环绕下走了出来,站立在徐子先的身侧。
接着林斗耀身侧的一位端明殿学士走过来,替天子颁诏,册封陈文珺的金册早就准备好,按照规定站于上首宣读,读诏之后,亲王并王妃下拜,接受册文,至此算是完成了官方的礼仪。
此后徐子先要带着王妃写好谢表,由诏使带回,这一套流程已经有二百多年,大家都相当的熟练了。
接下来一对新人持爵,在林斗耀主持下,向陈笃敬和昌文侯夫人献茶,敬酒,躬身为礼。
待徐子先三拜之后,陈笃敬对他小声道:“我就不说叫明达好生对妻室的话了,你自家心中有数。倒是想说一句,此后你夫妻和睦,最欣慰的不是老夫,反是我那故友,你可记得了?”
徐子先内心感动,其实每个父母对儿女的心思都是一样的,陈笃敬不说自己,提起父亲,当然是说当年定亲之事。若徐应宾地下有灵,当然是感觉万分欣慰,而徐子先此后一念及此,对陈文珺也会多几分宠爱和包容。
“岳父大人放心。”徐子先亦是低声道:“此后我不得再纳妾,当一心一意对文珺,此志已绝,不会更易。”
“也不需要如此……”陈笃敬脸上露出感动之色,不过还是颇为怀疑。
徐子先却是看到身边的陈文珺在微微颤抖着……他的话,明显感动了陈文珺,令得这个少女大为激动。
徐子先轻轻拍了拍陈文珺的手,感觉少女的手在颤抖着,他忍不住轻声道:“我说的是真的,此后就是如此。”
陈文珺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的摇头。
此时众人簇拥着新人夫妻向外行走,亲迎的礼仪简单朴实,但不失庄重,不似民间那样过份的喧闹,毕竟在场之人,哪怕是商人亦是读过几本书的存在,不然也进不得昌文侯府。
到了此时此刻,算是大功告成,各人都拱手致礼,说一些恭喜的话语。
徐子文一直死死盯着徐子先,甚至超过了对陈文珺的注视。
他的眼中有疯狂,也有怨恨,有无奈,不甘,嫉妒等若干种色彩,变幻之时,连不相关的人也看的出来这位赵王府的贵公子神态有异。
陈正志等人当然也是察觉了,在徐子文下意识的起身之时,陈正志起身拦住徐子文,淡淡的道:“章达兄,有什么话,等中山王和舍妹离开之后再说。”
徐子文干笑一声,这时才发觉自己嗓子都已经哑的不成模样,那是过于关注导致的,徐子文自己内心一阵酸楚,他道:“陈大兄放心,在下奉父亲前来,当然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就是为这一场婚事写了一首诗,想敬献给中山王夫妇。”
“不必了。”陈正志知道徐子文的想法,也瞟了一眼徐子文手中的诗文,无非是凄惨辗转,说不尽相思之意,在婚礼上做这样的诗文,简直脑子有毛病。
他很不客气的打断徐子文,说道:“我知道章达你自忖文采,不过,你随我来。”
陈正志说完,将懵懂着的徐子文拉出大厅,直趋仪门,大门,到了大门外,诸多百姓还是在灯火下意致勃勃的等着瞧热闹,陈正志指一指大门之外,对徐子文道:“你自家看看,那些房顶上的甲士,那些束重甲的玄甲精骑,还有中山王府附近的数百骑兵和将士,还有那些官吏,你看到没有?圆领短袍,袖口束起的那些官吏,办事精干,效率极高,家父对他们都赞不绝口。我告诉你,明达不仅是带出几千精兵强将,还有自家的全套的体系,家父告诉我们,以明达的东藩官吏的效率和精干,还有他们培养人才的办法,两三年内,把全福建路的官员都换旧,明达一样能统治的得心应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们赵王府,林帅臣,还有我们熟知的一切,其实都毫无意义!”
徐子文神情呆滞,嘴巴微张,半响回不过神来。
眼前的一切,确是如陈正志所说,徐子先不仅是一方势力之主,并且开创出了相当独特和奇妙的东西,眼前的这些官吏,束甲侍卫,玄甲铁骑,都是大魏没有的东西,徐子先不仅开创了出来,而且自成体系。
可想而知,只要给这人更大的舞台,徐子先会做出多少事情,能做出多大的成就。
陈正志看向徐子文的眼神中有了一些怜悯……一个曾经眼高于顶的所有的一切,在此时此刻都被击的粉碎。
徐子文脸上显露痛苦之色,挣扎了一小会后,他嘶哑着嗓子对陈正志道:“陈大兄,我知道经世致用的本事,还有战场厮杀,我都不是徐子先的对手。不过,他掌握了这些又能如何,说到底,掌握福建路的不可能是他,只能是赵王府!”
徐子文说罢也不等陈正志反应,转身便走,很快消失在人潮之中,跟随他的赵王府伴当也是赶紧追上,今天这场面,这位公子哥的表现已经是够丢脸了。
陈正志轻轻吁了口气,事情总算解决了,没有闹出不可开交的丢脸局面。至于徐子文说的话,他只是轻轻一耸肩膀,当成是这个贵公子在失败之后为了扳回颜面而做的狂言妄语。
现在的这个局面,赵王都没有办法,何况一个徐子文?
比螳臂当车还可笑!